“……”
其实欧阳珮吼完就后悔了,他也不想对黎昭这样,但实在是心情不好,那边出的事让他有些措手不及,一时着急才会这样。
看着黎昭低垂的、有些失落的眉眼,欧阳珮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还没来得及真正说出来,他叫的车就已经缓缓停在了路边。
欧阳珮看了眼车,抿了抿唇,软下声音说了句“我先走了”,然后就匆匆上了车。
等黎昭再抬头看去的时候,恰好看到欧阳珮矮身坐进车里、并且随手关上了车门。
那个瞬间,黎昭想也没想地就上前一步,对着欧阳珮的背影大声喊道:“你慢一点!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但回答他的,只有呼啸而去的汽车发动机声,也无法确定欧阳珮到底有没有听见自己刚刚说的那句话。
黎昭有些失落地在路边站了一会儿,才像想起来了什么似的拿出手机,把刚刚的那句话又编辑成短信发给了欧阳珮,只不过结果当然还是没有回复罢了。
捏着手机等了一会儿,确认欧阳珮一时半会的确实不会联络自己了,黎昭这才收起手机,叹了口气双手插在兜里往自己停车的地方慢慢走去。
一个小时后,洛城市某高级私立医院的特护病房里。
欧阳珮面无表情地站在病床边,垂眸看着躺在床上的老人。
老人浑身都插满了颜色各异的管子,同时注射着十几种维持生命体征的药物。
他的脸上戴着氧气面罩,遮住了苍老嶙峋的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凹陷的、紧闭的双目。如果不是胸口处还有极其微弱的起伏,那任谁看了都只会觉得这里躺着的、是一个死人。
“老齐总刚刚那轮抢救,医生给下了三次病危通知书。”
欧阳珮身边,一名年轻的、其貌不扬的普通男子低声说道:“大少爷和二小姐在这儿待了有半个小时,最后确定老齐总暂时没事了他们才走的。我跟您打电话的时候,他们就是刚走。”
欧阳珮冷冷的哼笑一声,“我的哥哥姐姐们忙着跟我斗法争家产呢,居然还有时间在父亲床前尽孝半个小时,还真是令人刮目相看呐。”
普通男子点了点头,继续道,“刚刚抢救之后,医生又给老齐总做了一次全面的身体检查,按他的说法……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孙律师那边还没拿下吗?”
“没有,不光我们,大少爷和二小姐那边也都有派人私下里跟孙律师接触,大家都想从他那里挖到点老齐总遗嘱的风声。但孙律师那个人出了名的油盐不进、固执己见,根本不上钩,追的紧了,甚至连我们的人面都不见。”
欧阳珮皱起眉头,“所以我们还是不能把赌注押在老头的遗嘱上,赌他良心发现、公平分配的胜算太低。”
“是。”
“联系董事会里我们这边的人,我要跟他们开一个视频会,谈谈城东那边新工厂建设和国际市场渠道拓展的问题。”
“明白。”
普通男子点头应下之后,便垂着头退出病房,只留欧阳珮和老齐总共处一室。
欧阳珮踱步到床头的椅子上坐下,然后双臂抱胸,静静地看着已经病入膏肓的老人。
病房里只有各种医疗仪器“滴滴滴”工作的声音。
看着看着,欧阳珮就有点恍神,他好像透过老人,看到了自己前22年的人生。
病床上的这个老人,确实是他生理学意义上的父亲,只不过和自己同父异母的两个哥哥姐姐不一样,欧阳珮是私生子。
他的母亲曾经是腾隆重工的一名实验室研究员,因为容貌过分美丽,刚入职没多久就被老齐总看上,恩威并施的成了他的情妇,并且很快就有了身孕。
像所有被金屋藏娇的金丝雀一样,怀孕的女人离开了工作岗位,被老齐总圈养在远郊的一处豪华别墅里——也就是欧阳珮正在居住的那一栋——直到宝宝出生。
为了维护公司股价,私生子是没有资格姓齐的,所以欧阳珮便随了母亲的姓氏,和母亲一起在远离齐家的别墅里慢慢长大。
至于父亲,在欧阳珮的成长过程中,几乎是全程缺席的。但欧阳珮也不能不叫他一声爸,毕竟是这个男人给了他和他母亲殷实的物质生活。
再后来,欧阳珮渐渐长大了、懂事了,私生子的身份让他在学校里受尽同学的白眼和欺负,但他也不是好欺负的,每回被惹都会凶狠地揍回去。
有时候能打赢、有时候打不赢,漂亮的脸蛋上也经常会留下深深浅浅的伤痕。
每每这样子回到家,母亲都会拿来急救箱,温柔地为欧阳珮处理伤口,轻声叮嘱他以后不要再打架了。
然而,就算这样的日子欧阳珮也没能过上太久。
14岁那年,母亲突然车祸去世,欧阳珮刚刚把母亲下葬,老齐总就迫不及待地安排他出国留学。
他永远也忘不了,在他临走的前一天晚上,老齐总的发妻带着保镖、司机等一众人等来到他家,居高临下威胁他的样子。
“婊子养的小杂种,你最好滚得远远的,死在外面也别回来,否则,你妈的下场就是你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