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眼指挥使瞳孔一缩。他明白沈无咎的意思,这是要将战场引开,避免伤及那些“蝼蚁”。他心中惊怒交加,自己堂堂锦衣卫指挥使,竟然被一个疑似魔教余孽的女人逼到如此地步!但对方展现出的实力太过恐怖,他若是不应战,恐怕连逃走的机会都没有!而且,他必须弄清楚这个女人的来历!
“哼!想跑?给我留下!”他怒喝一声,也顾不上剩下的几个手下和那些百姓了,提刀紧追了上去。他的轻功也是极高,身形化作一道黑影,紧紧咬在沈无咎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如同两道流星划破夜空,瞬间便远离了城墙豁口,朝着漆黑的荒野深处掠去,只留下身后一群惊愕、茫然,却又隐隐带着一丝希望的百姓,以及几个面面相觑、不知所措的锦衣卫。夜风中,隐约还能听到远处传来的金铁交鸣之声,以及越来越远的怒喝。
……
火!到处都是火!
黑木崖,这个曾经让江湖闻风丧胆的名字,此刻正被熊熊烈焰吞噬。喊杀声、惨叫声、房屋倒塌声混杂在一起。
穿着飞鱼服、手持绣春刀的锦衣卫如同潮水般涌入。没有警告,没有劝降,只有杀戮。
“救命!救命啊!我们不是魔教的人!我们只是住在这里的百姓!”一个头发花白的老汉跪在地上,朝着一个锦衣卫军官拼命磕头,额头都磕出了血。
军官面无表情,甚至懒得低头看他,只是冷冷地吐出一个字:“杀。”
旁边的锦衣卫手起刀落,鲜血溅了军官一身,他却连眼睛都没眨一下,仿佛只是掸去了一点灰尘。
“爹!!”一个年轻的妇人撕心裂肺地哭喊着扑过来,却被另一把刀贯穿了胸膛,她倒在老汉的尸体旁,眼睛瞪得大大的,死不瞑目。
这样的场景,在黑木崖的每一个角落上演。
街道上,店铺里,民居中……到处都是尸体,血流成河。那些不久前还在东方闻治下安居乐业,以为终于能过上太平日子的百姓,此刻却成了锦衣卫屠刀下无辜的亡魂。
他们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官府的人要杀他们?他们做错了什么?
“魔教余孽,一律格杀勿论!”锦衣卫的呼喝声此起彼伏,冷酷得不带一丝感情。在他们眼中,这里没有百姓,只有需要被清除的“乱党”。
一处隐蔽的石室中,千机叟脸色惨白,浑身都在发抖。他透过机括控制的铜镜,看着外面如同炼狱般的景象,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紧,几乎要窒息。
完了!全完了!
那些他引以为傲的傀儡,在这些训练有素、杀气腾腾的锦衣卫面前,脆弱得就像纸糊的一样,转眼间就被拆成了碎片。
锦衣卫……他们怎么会来得这么快?这么狠?
这绝对是一场蓄谋已久的突袭!他们趁着沈无咎那个煞星大闹一场,黑木崖守备最空虚的时候,发动了致命一击!
“教主……教主一定是被他们引开了!”千机叟猛地想通了关节,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那个姓沈的女娃是诱饵,真正的杀招在这里!
不行!必须通知教主!必须让他知道这里发生的一切!
他跌跌撞撞地跑到石室的另一端,那里有一个极其隐秘的传讯装置,是他耗费心血才做出来的,可以通过特殊的机关鸟将消息送到百里之外。
他颤抖着手,快速地在机括上操作着,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断滚落。
“快!快啊!”他催促着自己,也像是在催促着那只即将承载着最后希望的机关鸟。
只要教主知道了,以他的智谋,一定还有办法……一定……
咔哒!
机关鸟准备就绪,正要弹射而出。
突然!
石室的暗门被人一脚踹开!碎石四溅。
一个身材高大,眼神锐利如鹰隼的锦衣卫指挥同知走了进来,他脸上带着一丝残酷的笑意,目光落在了千机叟和那个机关鸟上。
“呵呵,千机叟,果然藏在这里。想给东方闻报信?晚了。”
千机叟瞳孔骤缩,下意识地将机关鸟护在身后,色厉内荏地叫道:“你……你是谁?!”
“锦衣卫指挥同知,骆思恭。”骆思恭缓缓拔出腰间的绣春刀,刀锋在石室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森冷的寒芒。“奉旨,剿灭魔教,诛杀余孽。东方闻跑不了,你也一样。”
“放屁!我们教主仁义无双,庇护一方百姓!你们这些朝廷鹰犬,滥杀无辜,不得好死!”千机叟知道自己绝无幸免,反而激起了几分血性。
他猛地按动机关,几支淬毒的短箭从袖中射向骆思恭。同时,他抓起身边的工具箱,朝着对方砸了过去,转身就想启动另一个逃生密道。
骆思恭冷笑一声,身形如同鬼魅般一晃,轻易避开了短箭,绣春刀随手一挥,便将工具箱劈成两半,里面的零件叮叮当当地散落一地。
“雕虫小技。”
刀光一闪!
噗嗤!
千机叟只觉得胸口一凉,所有的动作都僵住了。他低头看去,一截冰冷的刀尖从他前胸透出,鲜血正汩汩地往外冒。
他手中的传讯机括掉落在地,那只还没来得及飞出的机关鸟摔得粉碎。
“呃……”千机叟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只有血沫涌出。他眼中闪过绝望,闪过不甘,最终化为一片死寂。
为什么……教主明明……是为了那些百姓……
他的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砸在那些冰冷的零件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骆思恭嫌恶地抽出绣春刀,在千机叟的衣服上擦了擦血迹,看都没看地上的尸体一眼。
“清理干净。继续搜查,不要放过任何一个活口。”他冷冷地命令道,转身走出了石室。
外面的火光映红了他的脸,也映照着黑木崖漫山遍野的尸骸与绝望的哭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