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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虚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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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就委屈,不免眼角发红,“这下好了,我这么一个花容月貌的小娘子,被传成深山老林里的丑妖怪了!”说罢,放声大哭起来。

宋嶂见她落泪,心中爱怜,愈发觉着可爱,面上却是哭笑不得,撩袍坐在她身旁,扶着她腰,柔声安慰,“那些个深闺怨妇混说呢,这也要放在心上?回头我敲打他们男人一番,给你出口气,好不好。”

他抬手为她擦去泪水,怀中的人一抖一抖抽泣,鼻头红红的,突然噗嗤一笑,“那你可要好好敲打敲打。”

两人轻笑声透过窗户传出,庭院中那颗黄花风铃木抽条似的猛涨,冬去春来,远远瞧去,树上炸开一朵朵海碗大的金花。青石板历经风吹雨打,渐渐地磨去一层砂岩,覆上一层粗盐薄雪,宋嶂踏着来回踱步,当年意气风发的刺史大人早就老了十岁。

内屋中女人尖锐嘶喊划破寂静,不间断又女仆端出一盆接着一盆血水,宋今澜瞧着心惊,上前拉着宋嶂衣角,语气带着哭腔,“爹....爹爹,娘她疼,您快想想办法,您快想想办法!”

这时,厚厚的帘子被掀开,满手是血的稳婆跑出,嘶哑着声,“郎主,娘子没力气了,在这么拖下去,大人小孩都保不了!求您给个主意!”

宋今澜一听,疯狂摇动宋嶂衣袖,“爹,澜儿要娘!娘不能死!”

宋嶂将手覆上宋今澜小脑袋,以示安抚,可语调中的颤抖确实掩盖不住,“无论如何,保她。”

稳婆会意,拔腿回身,小丫头眼疾手快拉开厚帘。

内屋中女人的嘶喊逐渐变轻,宋嶂眼眸满是猩红,一颗心不受控制往下掉。

雪愈发大,将天地融入一片茫茫,厚厚一层落在宋嶂肩头,宋今澜早就被嬷嬷带下,他年纪小,在自己跟前也是添乱。

蟹壳青的天际开始浮现鱼肚白,日头出来了,内屋女人的哀鸣低低的,一声接着一声。

猝然,丫鬟们惊喜道,“出来了,出来了,是女娃娃!母子平安!”

宋嶂好似一点点活了过来,跌跌撞撞上前掀开帘子,正巧语端着水盆的丫鬟相撞,落得一身湿漉也顾不得,急忙朝床榻奔去,那边昏昏暗暗的黄花梨木大床上,黑色的香云纱幽幽垂落,宋嶂放慢脚步,到了床榻跟前直直跪了下去,去摸白舒荷的手,冰凉的,毫无生气的。

他将手放至唇边哈气,白舒荷缓缓便过头看他,额头汗津津的,脸色毫无血色,“二哥...”

未等宋嶂言语,丫鬟怀中的女婴突然放声大哭,那哭声透过窗棂,透过梅花暖帘,在庭院中来回盘旋。

黄花风铃木在风霜雨雪中褪去青涩,已显老态,花瓣经受不住一朵朵往下掉。

女孩嬉笑如铜铃悦耳回荡在庭院,白舒荷靠着摇椅,脸色灰白,瞧着病怏怏一副模样,但目光所及皆是她,“梵音莫要顽皮,爹爹回来可要生气了。”眼眸含水柔和的不像话。

梵音在院内捉猫逗狗,小脸蛋上早就东一抹灰,西一缕狗毛,她不管不顾,小跑至白舒荷身边,抱着她小腿,“娘和阿音玩游戏好不好。”

白舒荷面露难色,但看女儿一副可怜巴巴小花猫模样,终究不忍心,柔声道,“好,娘陪你。”

梵音眼珠滴溜一转,“阿音躲起来,娘数到十,就来找阿音好不好。”

见白舒荷点头,梵音拔腿就跑,穿过小花园假山,与白舒荷所在庭院隔一道墙,听她一遍遍倒数,“十——九——八——七。”

梵音觉着此地不隐蔽,见一旁有密丛,便往那钻。

“六——五——四。”

她竖起耳朵听,白舒荷的声量却愈来愈小。

“三...咳咳——二....”到此便没了声响,只听见白舒荷的珊瑚珠掉落在地,丝线崩断,珠子骨碌碌撒落满地。

梵音只道她耍赖,没喊足数就来找人,但左等右等,不见来人,便麻利钻出,想要回庭院中看看。

刚奔至拱门便,见白舒荷阖眼靠着摇椅,双手交叠放置腿心,梵音走上去,拉了拉她衣袖,“娘。”

白舒荷安安静静,不声不气,见她不应,梵音又道,“娘,轮到你来找阿音了,快起来。”

摇椅上的人浑身蒙上一层灰,皮肤冰冷好似白蜡,她开始慌神,“娘?快起来,娘!娘!”

女仆听闻梵音呼喊,急忙上前喊道,“娘子?娘子?”她伸手探白舒荷鼻息,皆是一惊,连滚带爬跑去书房,“郎主!郎主,娘子没了!”

梵音在回味这句话,什么是没了?

要下雨了,梵音抬头见天际西南角处黑压压一片乌云,似万马奔腾的军队气势汹汹赶来,枝叶在狂风摧残下摇头晃脑哗啦啦响着,青石板上的落叶在半空盘旋打转,空气中翻涌湿润泥土与青叶味芳香。

刺史上下众人皆挂缟素,灵堂摆在庭院,哭声遍地,宋嶂目光失焦,望着虚空处久久出神,心中肝肠俱断,用力攥了攥手,又把苦涩忍下。

左侧跪着宋今澜哭声嘶哑,靠在父亲肩头久久不能自已。

梵音只是磕头不起,嘴里呢喃,“娘....娘....”襦热的呼吸一茬接一茬喷在地面,泥沙灰土被扫走,地面顿时深了一小块。

她看着屋檐下吊着无数白帛,面露凶相,一步步走进将自己包裹,火盆中的火舌张牙舞爪地冲来,从脚踝缠上脖颈,痛苦似千军万马奔腾,惊天动地呐喊,黑压压地占据精神高地。

天空传来一计闷雷,她再也控制不住,放声大哭,“娘!”梵音惊醒,猛地起身,清清冷冷的泪水顺着眼窝流淌至脸颊,见乔月端着水碗朝自己奔来,“你醒啦!”

梵音喘着粗气,乔月便在她背上来回顺气,“我睡了多久?”

“你足足昏迷了一天呢,我们见你做噩梦,不敢叫醒你。”

乔月笑道,“你没事就好,我认得你,你是兖州城门帮我们解围的姐姐。”

梵音因这梦,额头后背不断冒出冷汗,一颗心疯狂跳动,久久不能恢复。

良久,稍稍恢复心神,她朝乔月道,“真的谢谢你。”正待她说出下一句,见屋内摆设已然收空,地上还摆着三四包袱,疑道,“你们这是要出远门嘛?”

乔月摇头,“不是,听说任城要打仗,我们才搬走的,本来打算将你带走,可我们都骑马,实在不方便,眼下你醒了,我们也好赶路。”

“打仗?”

“是啊,也不知这任城王怎么得罪皇室的人,是从兖州发的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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