势头瞧着不对,那高大的楼兰人开始与校尉发生推搡,情急之下官兵挥刀,朝那人砍去,刹那间,人头落地,血液飞溅而出,地上凝了一滩。
“官兵杀人啦!”人群开始骚动,不少胆小的已经拉着包裹四处逃散,不一会就少了大半人。
梵音看不过,这楼兰人虽不是魏朝臣民,但只因没有文书这一件小事就杀人,未免太过于小题大做。
她下了车,跨上马,勒绳朝城门奔去。
“唉!你这丫头。”贾无忌指着她背影,“这不是给殿下添乱。”
他用余光打量主子,见他神色未显露出不耐,反而有点...欣然。他向来是不喜欢梵音的,从第一眼就不喜欢,她是皇后的人,而且多次对殿下言行不逊,只是李承胤纵着她,自己身为奴婢也不好说什么。
“让她去吧。”李承胤道,随后也下了马车,“我也去看看。”
这哪成!未等贾无忌作答,李承胤就已经不见人影,只剩他在后头操心,“殿下!殿下,您等等奴婢。”正想拔腿跟上,但转念一想,还是叫上十个护卫跟着保护殿下安危。
“住手!”梵音勒住缰绳,朝他们喊道。
那校尉正想对一名女孩下手,听到这话,便放下刀,朝声源看去,想瞧瞧是那个不要命的。
”你个小娘们哪冒出来,不要妨碍公务,不让把你给抓了!”那校尉拿剑指着她,好不客气道。
梵音撤下腰间玉牌,示意众人,随后中气十足,“我是五皇子府上御笔,你们还没资格拿我。”此话一出,城门下所有百姓都往这边看来。
那校尉一听是皇子,知晓是自己惹不起的大人物,随后放下刀,毕恭毕敬朝她作揖,“原来是大人,小官有眼不识泰山,得罪得罪!”
梵音没想到这普普通通一块玉牌,如此好用,其实不然,这块只是自己的贴身玉,情急之下才拿出来震慑他们,又害怕自己名头不够响,顺带借用李承胤的名号。
“律法中可没有哪一条说过执行公务时可以打杀外族人。“她拿着马鞭,指着校尉道,“陛下金口玉言,准许楼兰人进关贸易,他们只是忘带文书,去府衙上名册查验便是,何故要伤人性命。”
这大魏的户籍,分别有官印、过所、军信,黄白籍。
官印即雁符,朝廷官员所执,用来验明身份。过所都是一般商旅平民所有,多用帛书皮纸所制,但需个州府联署,否则不得生效,军信即铜符,一般制为虎符,唯领将独有。而黄白籍,即用来分辨士族与庶民。
这外来商队,也是征用过所,只是这楼兰人运气不好,将这验明身份的东西丢了,但也非无可回转,只需去府衙名册上查验便是。
这校尉躲懒,不愿费功夫,见他们是外族人,便拿起官威来了。
那楼兰少女险象脱身,躲到一女人身后大哭起来。
“小官也是见此人口齿不清,担心是外来奸细混作商队,这才...”
“刘昶贪污枉法,死不足惜,没想到手下的人也是如此,这般懈怠公务,该当何罪。”
他抬头见那女人身后站着位男人,贵气十足,一身窄袖蟒袍,冷冷地觑着自己。
那校尉起初弓着腰,见到李承胤后立马下跪,“小...小官参见殿下!”
不一会,梵音见官兵与百姓跪了一片,乌泱泱地脑袋挨着,不敢窥见来人。平日里在皇宫,太后见得,太上皇也见得,她对皇子这个身份已经见怪不怪,如今来到民间,才意识到阶级的台阶上一层,就能压弯一群人的脊梁。
她正准备下马行礼,忽而觉着手腕上一紧,低头见是李承胤正握着自己,“你免礼。”
李承胤对地上校尉道,“你带他们去府衙验明身份,在账房领这一年的薪饷,就随后不用来了,朝廷的俸禄不养闲人。”
“谢殿下赏!谢殿下赏!”那校尉哪还敢造次,忙着朝李承胤磕头,哆哆嗦嗦也不敢起身。
贾无忌领着人赶来,事情已到末尾,见百姓跪了一片,生怕惹出事端,高喊道,“都起来吧,殿下让你们起身。”他会做事,来时揣一包金瓜子,让侍卫分散给百姓。
虽说储君已定,但当今太子昏庸无用,大魏未来的天子怎么能是个糊涂人,难保陛下不会废储在立,而自己主子龙凤之姿,从小聪慧过人,自古以来得民心者得天下,此刻正是好机会。
梵音见贾无忌忙着给民众分发赏赐,莫名欣慰,这小太监虽然处处挤兑自个,但还算是有点良心,正想着,一颗玻璃球沾上灰尘朝自己骨碌碌滚来。
她翻身下马,拾起那珠子,就见刚才那楼兰少女眼巴巴盯着自己,随后上前几步,将玻璃珠递给她,“还给你。”
那少女估摸着比她小几岁,接过球后向她咧嘴一笑,深深鞠躬。
梵音被这举动逗笑,随后扯下她脑袋上的杂草,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未曾想那女孩听得懂中原话,思量片刻,用一口带着浓浓口音回道,“乔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