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时至今日,笔记本是不是宋奕偷的已经不重要了。
白念棠说:“没关系,都过去了,我已经不在意了。”
走出餐厅,白念棠上了江勖的新车——宾利欧陆敞篷,车身是漂亮的流线型,十分复古。
可惜此时天空飘着丝丝细雨,敞篷打不开,不然江勖是想带着白念棠去兜风的。
江勖本就是希望白念棠坐上自己的敞篷副驾,带着白念棠出去满世界溜达,对着所有认识他们不认识他们的人炫耀——才买的这辆车。
坐进车里,白念棠系上了安全带,突然说道:“江勖,谢你。”
江宁已经隐晦地暗示过他——是江勖闹到了警察局,才换得了宋奕的退让。
江宁还问他送给江勖的镯子多少钱,但是白念棠记得自己并没有送过江勖镯子。
那不过是江勖自导自演而已。
但让宋奕妥协并没有这么简单,江勖必然做了更多的工作,只是他不说,白念棠也不问。
但说实话——
白念棠很意外,也很感动。
他原本以为江勖只是一个巨婴大少爷,但就是这个大少爷,不仅在他生病时衣不解带地照顾他,还费尽心思,想方设法地让宋奕对他道歉。
他大可以不这么做的。
江勖一边要上学,一边还在自家公司实习,过得有多忙,他都看在眼里。
江勖就住在他对门,他每次熄灯睡觉前都能看到,江勖的家依旧是一片灯火通明。
宋奕和江勖有血缘关系——他本以为,在江勖心里,宋奕比他的分量会重得多。
但江勖给出了一份截然相反的答卷。
他误会了江勖,还为此冷落了江勖一个多月,心里隐秘地有些愧然。
江勖泰然自若地回答道:“这有什么——我俩什么关系,还这么客气做什么。”
雨点打在玻璃窗上,炸出一朵朵雨花,又很快被雨刷器刮走,留下一层极薄的水膜,将他们柔柔包裹。
暴雨中的车厢让人有一种莫名的安全感,好像与全世界的嘈杂和危险隔绝。
白念棠看着在窗外飞掠而过的霓虹灯和槐树,细碎的光影跳闪在他琥珀色的眼瞳里,他偏过头来问江勖:“那我们是什么关系?”
他的语调很慢,也很平稳。
似乎在试探什么,又似乎没有。
江勖不假思索地回答道:“我们是朋友!”
他也看了一眼白念棠,笑得露出了八颗牙齿,那牙齿雪白锃亮,用手机一拍就就可以去给美白牙膏打广告。
白念棠也笑了,他靠在座椅上,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气。
“好,”他说,“从今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
拿了朋友卡的江勖兴高采烈,哼着小曲,恨不得飞起来昭告全世界。
白念棠的性格比较内敛,朋友并不多。所以他很珍惜友情——这一点,江勖都看在眼里。
成了白念棠的朋友,意味着他可以从此打破许多边界——
就像他哥哥一样,和白念棠的生活有更多的交叉点,而不是仅仅局限于“好友的弟弟”、“信息素搭子”这个尴尬的身份里。
白念棠拿出手机,打开同花顺,看了眼自家的股票,那股票触底反弹,在连续绿了两个星期后,终于变为红色,甚至一夜之间登上了涨停榜。
原因很简单——有庄家入场了,把白辉抛售的股份买下了大半,硬生生把股价又重新拉了上去。
这个庄家十分谨慎,一共只买入百分之四点九的股份,以免触及百分之五的举牌线。
举牌后,投资者不得不披露其身份,并向监管部门出示书面报告。
很显然,那位动用接近四亿买下萨林科技公司股份的神秘庄家,并不想把自己暴露在公众面前。
“在看什么?”江勖心情很好,语气都飘忽起来。
“有人花了四亿买了我家的股票……”红光映照得白念棠白皙的面颊微微发红,“今天一开盘对方就入场了,这种大资金,不可能是散户。”
“这不是挺好的吗?”江勖说,“股价提高了,你该开心才是。”
“但是我不知道对方是谁——”白念棠眉头微微蹙着,“如果是恶意收购怎么办?”
江勖失笑:“如果真要恶意收购,人家为什么要避免举牌呢?趁机抄底大笔买入不好吗?”
白念棠奇道:“你怎么知道他刻意避免举牌?”
江勖顿了一瞬,接着笑道:“不是你说的么?四亿是你家公司市值的百分之四多,刚好卡着举牌线吧。”
白念棠心说江勖还挺了解他家公司的。
“放宽心——”江勖说,“你告诉我的,不要把别人想的那么坏。”
白念棠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对了——”江勖转过头,看着白念棠笑,“我还是想学游泳,你还可以教我么?”
白念棠看着江勖的眼睛。
那双眼睛是墨汁一样的黑,瞳仁圆圆的,眼中是温暖的笑意和不加掩饰的期待,让人想起在肉骨头前摇尾巴的金毛犬。
白念棠看着这双眼睛,说不出拒绝的话语。
明明车子很平稳,但是白念棠却有种晕乎乎的错觉。
像是刚刚喝下了一杯烈酒,五脏六腑都暖和起来,身体软乎乎的,在云端飘摇。
“可以。”白念棠收回目光,语气平静地回答。
江勖开心极了,趁着等红灯的空隙,他斜过身子,重重地抱了一下白念棠。
他的嘴唇摩挲过白念棠的耳垂,微不可查地碰过耳后那颗血红的痣,恍若一个温柔至极的亲吻。
白念棠的手指不自觉蜷曲起来。
他心如擂鼓,但江勖已经松开了他,眼神明亮,似乎没有一丝杂念。
“谢谢你,白念棠。”江勖的嘴角微微勾着,咫尺之间,他的呼吸喷在白念棠的嘴唇上,有一种让人发痒的酥麻感。
白念棠把手插入口袋,扬起脸,看着江勖。
他也笑起来,眉眼弯弯:“不客气,因为——我们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