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安堂,盛老太太靠坐在紫檀软榻上,双目微闭,捻着佛珠。
慧兰拽着明兰直接闯了进来,纤纤玉指丝毫不顾及礼义尊卑直愣愣的指着盛老太太的鼻子,破口大骂:“你个老虔婆,定然是你和你的好孙女合谋将我换了。”
“盛慧兰!”明兰揉着被慧兰握疼的手腕,怒火中烧,“祖母是长辈,辱骂尊长,大不孝,是十恶不赦的死罪!”
慧兰听言不怒反笑:“说的可真是冠冕堂皇,欺君罔上就不是死罪了?老太太你自诩清高,教出来的孙女却是这种爱恋权势的,又有什么资格指摘我?你们二房平日瞧着一个个正人君子,家教规矩甚严,跟着大房总在背地里说我们三房腌臜,贪慕虚荣,攀权富贵,却原来最腌臜虚荣的是二房,为了攀权富贵,连脸都不要了,干出这种换新娘的把戏来!”
明兰矢口否认:“这就是个意外!”慧兰目光如炬,直盯着她,莫名的她有些心虚,声音也不如方才有气势。
高高在上的盛老太太,终是开了尊口,她停下捻佛珠的手,坐直了身子,微挣的双眸依旧矍铄,淡淡道:“说吧,你想要什么?”这些年,她什么没见过,从慧兰进门那一刻,她就知道,这小妮子想什么。
窗外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冬日的雨,分外的冷,可寿安堂内,格外温暖,金刚手佛陀黄铜暖上云烟袅袅,里头燃着的是上等银丝细碳。慧兰坐了下来,随手拿起桌上的摆件把玩着,老黄花梨雕刻而成的一个小木雕,看似不起眼,但细瞧起来,无论材质还是纹样,都是难得一见的珍品。
慧兰摩挲着摆件,笑道:“还是祖母懂我,那我就直说了,既然我替六妹妹嫁到了文家,那六妹妹的全部嫁妆都该归我。”到现在她还看不出来是怎么回事,她就是个傻子,这一切都是他们做的局,为了娶盛明兰,顾廷烨是欺君之罪都敢做。男人什么的,最是靠不住,倒不如这些钱帛动人。木已成舟,她注定当不成侯府大娘子,那就要大捞一笔。
听言,明兰松了一口气,道:“我的嫁妆不是早随你一同去了文家么?”为了不引人怀疑,盛家给明兰准备的嫁妆,以及一些亲戚给的添妆,都在出嫁那日一并带去了文家。
“那有劳六妹妹将嫁妆单子给我,我好清点一番,免得有所错漏不是?”慧兰起身,笑盈盈的朝明兰伸出了手,这手方才刚给过明兰一巴掌。
“这……”明兰脑子转得极快,略露尴尬道,“嫁妆单子我出嫁时带在身上,现下留在顾家了,并未随身携带,待我归家以后,立刻着人送去文家。”
“六妹妹既说这场换嫁是意外,那这嫁妆单子决然不会阴阳两份的,对吧?”慧兰收回手,悠悠然的坐下,看向极少开口的盛老太太,继续道,“祖母您给六妹妹准备的那些嫁妆,我也有幸瞧见了不少,尤其是那个九层八十一套盒的乌木梨花雕漆的妆奁大箱笼,能装下不少的地契房契和珍贵首饰珠宝吧?”
慧兰记性好,崔妈妈给明兰清点嫁妆的时候,她扫过那礼单几眼,件件样样她可都记在了心里,老太太给明兰的嫁妆里,那些值钱货还有好地段的房契地契都没跟着去文家。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盛老太太和明兰祖孙俩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点头硬下,吃下这个哑巴亏,赶紧送走慧兰这个大貔貅。
没曾想,慧兰依旧不知足,再一次开口道:“对了,顾廷烨送来的聘礼,六妹妹记着都送来文家。”
实在欺人太甚,明兰忍无可忍,伸出白胖的小手,指着慧兰骂道:“你未免太过贪心不足了!顾家的聘礼那是给顾家新妇的,与你何干!”明兰只知道慧兰贪心,却不知道她这么贪得无厌。
慧兰冷笑一声,道:“顾家的新妇原本是我,那顾家给的聘礼就该是我的。”
“现在我才是顾家的新妇,入了顾家族谱,上告朝廷得到官家认可的顾将军夫人也是我盛明兰!”明兰一忍再忍,不过是不想换嫁之事影响到自己的名声,可不代表她就怕了慧兰,额头上的伤实实在在的提醒着她,她是在官家那过了明路,得了官家承认的顾将军夫人,盛慧兰算个什么东西,若没有她,哪有今日的盛慧兰。
所谓赐婚,赐的是盛家嫡女,并无明旨只有口谕,慧兰明兰一字之差,官家说是谁那就是谁,外人又有几个分得清楚的。
慧兰彻底被明兰的态度惹毛了,也懒得假客套了,反正今天她不达目的誓不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