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片约莫四五张,每一张的形状和颜色都不太一样,有叠成千纸鹤的,有用彩带仔仔细细扎起来的,还有带着香味的碎花纸。
祝婴宁下意识顺着许思睿的话拆开了其中一张,直到看清纸片第一行娟秀的字迹,写着“许思睿同学”,她才意识到这是什么,倒吸一口冷气,啪的一声,迅速将纸片合上了。
“是我们班的?”
“外班的。”许思睿懒洋洋地一扬眉,拉长语调,意味深长笑道,“怎么样啊班长,这就是你要的破冰效果?”
“你……”她既惊吓又尴尬,先是回头瞥了眼摄制组,见他们离得远,没有拍到这边,于是放低声音,结结巴巴道,“你不该把这些拿给我看的。”
山里的女孩对待情窦初开的爱情普遍羞涩胆小,不知花了多大勇气才敢把情书拿给许思睿,祝婴宁觉得贸然偷窥别人心意的行为未免太小人了。她对着那沓纸片默默忏悔,把它们重新叠好,想要还给许思睿,他却说:“你处理吧。”
“啊?”她惊道,“这是写给你的,怎么能交给我处理?”
许思睿就啧了一声,像是觉得很麻烦似的,把纸片接过来,随手揉了揉就往兜里揣。
这副随意到堪称漫不经心的态度让祝婴宁心里警铃大作,本来得知有人给他写情书就够让她头疼了,要是一个处理不好,伤害到对方的感情,激化了同学之间的矛盾……祝婴宁想想都感到棘手。
她忍不住追上去问许思睿:“你打算怎么处理?”
他头也没回,一边走一边答:“丢掉呗。”
“丢掉!?”她大吃一惊,“丢垃圾桶里?”
“不然丢地上?”他用看白痴的眼神斜了她一眼。
“我不是这个意思……”
“还是你希望我接受她们?”
“当然不是!我们这的女生很单纯的,你千万不要玩弄她们的感情!”她立刻肃穆起脸庞。
玩弄感情这个说法让许思睿非常不爽,可扭头一看祝婴宁一脸护崽子的老母鸡的表情,他又觉得有些好笑。
这位护崽心切的鸡妈妈在他身旁叽叽喳喳:“我是想说……怎么可以就这样随便丢掉呢?好歹是大家对你的心意……”
许思睿被她逗笑了,他干脆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着她:“怎么?难道我还得买几个相框把它们裱起来挂在墙上?我让你帮我处理,你不要,我自己处理,你又嫌处理得不够好,你到底想怎么样祝婴宁?”
他一停下来,摄制组的人都好奇地看了过来,祝婴宁害怕引人耳目,只好推着他往前走,说:“我只是觉得你可以处理得温和点,不要伤害到同学们的感情。”
“温和点?”许思睿哼笑道,“被拒绝哪有什么温和不温和的区别,结果不都一样惨?难道你被你喜欢的男生温和地拒绝了,就可以改变被他拒绝的事实了?你过后想起来就不会哭?比起拖泥带水给人希望,还不如利索点快刀斩乱麻,长痛不如短痛才是最大的善良。”
祝婴宁惊呆了。她一边觉得许思睿这说法未免太不近人情,一边却又觉得有点道理。
许思睿看她满脸纠结不忍的样子,不由得叹了口气:“你说说要怎么温和点处理?”
祝婴宁这才回过神,挠了挠脸,窘迫道:“……其实我也不清楚。”
她既没有喜欢过谁,也没有被谁喜欢过,在这方面完全白纸一张。
想了想,她说:“你给我点时间,让我思考一下,我一定能想出一个不伤害她们感情的办法。”
许思睿便盯了她一会儿,无所谓地一耸肩:“随便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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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考一件完全没经历过的事,对祝婴宁来说难度超标,她想了一晚上,成功把自己急上火了,第二天起床时嘴上长了个泡。
山里有一种草可以治疗口疮,需要把叶子嚼碎敷在嘴唇上,起效很快,就是不太美观。
当她顶着个绿嘴唇出现在学校时,每一个见到她的人都会憋着笑问一句:“班长,你长疮了?”
她用绿嘴唇坦然回答:“是啊。”
可惜绿嘴唇带给大家的快乐没能持续多久,早读结束后,班里的气氛忽然变得怪怪的。祝婴宁起身收作业,不经意间抬起头,恰好看到林凯生隔着几张桌子冲许思睿的小胖墩同桌使了个眼色。
小胖墩名叫周天瑞,接触到林凯生的示意后,他显得格外焦躁不安,又是摸脖子又是挠下巴,活像个多动症患者,经历了一番天人交战才站起来,径直朝教师办公室走去。
祝婴宁抱着作业本快步跟了上去。
周天瑞走进办公室,在陈斌面前转了几圈。
“你干嘛呢?”陈斌从备课教案里抬起头。
“老师,我有事跟你说……”周天瑞吞吞吐吐道。
陈斌笑了一声,把教案挪开,摆出谈心的姿态:“好啊,有什么事想跟我分享?”
“分享谈不上。”周天瑞僵硬地笑笑,咽了口唾沫,说,“算是请求吧……就是,那个……嗯……老师,我想换个同桌。”
祝婴宁刚进来就听到了这句话,不止她吃惊,连陈斌也露出了讶然的神色,顿了顿,疑惑道:“为什么呢?你和许思睿处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