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出来时,她已经改头换面,从容地走下楼阶。
楼下传来喧哗声,有朝廷命官,想要进望春楼抓人。
“我乃金吾卫中郎将,前来拿人,还请放行。”
那一道冷峻的声音又传了过来,白荔朝楼下看去,果然是陆禀。
他果真追到了这里。
老鸨谄媚里带着畏惧的声音大声传来,“哎哟!这位官爷,给我们十个胆子,我们也不敢呐!望春楼做的可都是正经生意,绝对不敢私藏什么不干不净的人,想来官爷是弄错了?您先消消气,来,咱们这边先坐着喝喝茶……”
白荔低着眉眼,远远听着楼下几人的周旋,若无其事地混在人群中,心想着等下如何伺机逃走。
不一会儿,突然发生了意外。
“不好了——走水了——”
“走水了——”
不知从哪个方向传来了叫喊声,人群像是一下子炸开了锅,纷纷逃窜起来。
白荔始料未及,却是灵机一动,正好趁着这波混乱的人流,直奔去向角落。
她了解望春楼的构造,楼上角落处都有一处防走水的侧窗,因为位置太过偏僻,无人管辖,早已积灰,此刻正好方便她悄悄逃出去。
白荔一路混着人群,来到了侧窗,趁人不备,她撬开窗牖,踩上窗槛,默默丈量着二楼到地面的距离,心一横,闭上眼,纵身跳了下去。
顷刻间腰间一暖,还未触及地面,她便落入了一双健壮的男子臂弯之中。
一股舒雅的清香扑面而来,男子伸展双臂,利索地抱住了她,调笑道:“光天化日之下,怎么凭空掉下来了一位仙子?”
白荔双手被迫搭在他宽厚的肩上,惊疑不定地抬起头,望进了一双含笑的深邃眼睛里。
四目相对时,白荔一惊。
是他。
听他有意调笑,又想起那日湖边的情景,白荔脸一红,立刻挣开他,站稳身子,后退一步,对他行了一礼。
“多谢公子搭救之恩,叨扰了公子清净,奴家马上就走。”
“这么急着走?我刚才可是救了你。”牧临之负手而立,不动声色地上下打量着面前的女郎,眸光闪烁。
白荔讷讷,心想若不是你横插一脚,我早已利落脱身。
“公子恕罪,奴家家中还有要紧事,就先……”
“不急。”牧临之悠悠道,“听说二楼走水了,此刻人群定是拥挤不堪,你一时半会也出不去。”
“若是家中实在有急事,不妨我让我手下的人先替姑娘通传一声,姑娘觉得如何?”
“……多谢公子,不用了。”
白荔坐立不安,只想速速找个借口脱身,然而余光中,陆禀已经顺利进来,她心中一紧,抬眼看向了眼前的男人。
牧临之微微一笑,转过身,留下一句,“跟我来吧。”
白荔短暂地犹豫了一会,跟着他走入一间雅间。
雅间内焚香袅袅,别有洞天,金器、香炉、石鹭陈列有序,中间还摆放着一把古琴,整个雅间宽阔高雅,奢华无比。
牧临之掀起轻袍,随意坐到了窗边的软榻上,曲起一腿,一手搭在膝盖,一手端起玉杯,仰头饮了一口,直直看着她。
“我看姑娘有些眼熟,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白荔心中轻轻咯噔了一下,垂下眼,平静道,“公子这样的贵人,奴家不曾见过。”
“是吗?”牧临之轻笑一声。
“楼阁走水是常有的事,再怎么样,姑娘也不该跳窗,还是姑娘心里藏着事,情急之下,这才慌了阵脚。”
他看着她,“有什么天大的麻烦,姑娘不妨跟我说说。”
“……”白荔恐他以为陆禀追的人就是她,只得硬着头皮道,“实不相瞒,奴家家中并无事,实则是奴家的夫君流连在此,我前来捉人,差点闹出难堪,这才想借机跳窗离去,没想到却被公子救下了……一些家丑,还请公子体谅。”
牧临之看着她面不改色地扯谎,勾唇笑了笑,“看来姑娘所托非人,你那夫君并非良人。”
“……谁说不是呢。”
之后牧临之便不说话了,不紧不慢地饮着酒。
他不言,白荔亦不语,两人一坐一站,一时间四下静谧。
白荔心中好奇,忍不住抬起眼,悄悄打量着眼前的男人。
坐在软榻上的公子身着一身宽大青衫,身姿清癯,说不出的落拓不羁,那日白荔没有看清他的脸,如今这么近距离的看着,只觉此人生的丰神俊朗,一双丹凤眼华采昳丽,如同蕴着天地灵气。
但是……怎么感觉有些眼熟呢。
白荔皱了皱眉,一时想不起来。
这时,雅间传来了不轻不重的敲门声。
白荔一惊,牧临之也看了她一眼,朝她眼神示意一下。
白荔心领神会,闪身躲进了内间。
她躲好后,牧临之才懒洋洋地开口,“进。”
来人推开门,脚步沉稳,一袭黑衣劲装。
是陆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