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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命运在后巷掷骰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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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努力活着,你努力回家。”

月光静静洒落在他们身上,昭樕的身影纤细而直立,像一株细瘦却倔强的小树,迎风而立。

卫榛怔怔看着她,唇边微动,半晌,才低低应了一声:“好。”

在这一刻,月光照着他们,

忽然,她一时分神,脚步一快,竟轻轻撞上了前方的卫榛。鼻尖一痛,额前轻蹭过他肩背的衣料,昭樕吃痛低呼一声:“嘶——”

她连忙止步,手忙脚乱地想后退半步,眼神一时慌乱。

卫榛却未转身,只微微侧了侧身,语气温和道:“你没事吧?”

昭樕正欲答话,忽听不远处有脚步声传来,细碎而稳重,一道熟悉的声音在静夜中响起,打破了此刻的微妙宁静——

“昭樕妹妹,好久不见。”

昭樕与卫榛皆是一愣,循声望去,只见太子周琰身着月白锦袍,自曲径而来。宫灯将他身影映得修长,衣袂微拂,神情温润如昔。那一盏盏昏黄灯火映照下,他手中所执一方木盒,雕花精致,散着柔和温泽的光。

昭樕当即止步,俯身行礼:“见过太子殿下。”

太子却笑而止步,语气温润如玉:“昭樕妹妹,不必多礼。”他走至近前,神色真挚,目光落在她眉眼之间,带着久别重逢的熟稔,“前些日子在洛水流域,偶得一物,想着你许久未回京,本来想带去曲州,亲手给你。”

说罢,他将手中木盒递至她面前。

昭樕略一迟疑,指尖轻抚木盒雕饰,那盒面所镌玉兰开瓣,花枝婉转,纹路深浅有致,尽显心思之巧。她沉默片刻,终是抬手接过,语声端静:

“多谢殿下好意。”

太子见她收下,眼中浮现出一抹浅笑,唇角微扬,缓声补道:“这是一块紫色独山玉,出自洛水之下,水蚀千年,形质圆润,极为罕见。我想——它该落在一位真正珍贵的人手里。”

他语气温和,却字字投心,似有千言未尽,皆藏在那“真正”二字之下。

昭樕低头不语,指尖轻轻摩挲盒面,似是在避开那句意味太深的话。她眼帘垂敛,声音清润却不动情绪:“殿下谬赞。独山玉为水灵所孕,确实珍稀,臣感念殿下恩赐。”

一旁的卫榛立于夜风中,神情沉静。他望向昭樕垂眸的神色,又瞥一眼太子手中那空落的木盒,沉默半晌,终是低声开口:

“天色已晚,臣当送公主回府。”

他声音不高,却笃定如磐,一语落定,恰如军令出口,无可更改。话虽简短,却将立场交代得清清楚楚。

昭樕抬眸望他一眼,却不知为何,心中竟隐隐泛起一种说不出的安定。她轻轻一笑,将木盒收于袖间,对太子行礼道:“殿下保重。”

太子微怔,眸光微动,终究没有再言,只静静看着二人远去的背影在灯光下渐行渐远——

两人影子仍交缠在石道之上,被风吹得细碎修长,一如岁月未断的牵连。

太子目送昭樕与卫榛渐行渐远,灯影斜落于宫道,暮色将两人的背影拖得修长而遥远。他立于原地,神色静然,指腹却不自觉地摩挲着掌中的玉扣,动作极轻,仿佛借此掩住微不可察的情绪起伏。

这时,他身旁一名内侍按捺不住,低声咕哝了一句,语气里藏着几分愤忿不平:

“太子殿下,您一番心意,连独山玉都亲自挑了送去,公主却只淡淡一句 ‘多谢’……未免也太——”

话音未落,太子微偏了头,一道凉意未起声先至:

“用你多嘴?”

语调不疾不徐,却带着几分锋意未尽的清冷。那内侍身子猛地一颤,跪地俯首,不敢再言半句。

太子目光仍望着远处那渐远的身影,未再言语。片刻后,他轻轻垂下眼帘,唇角似有一抹笑意,却极浅极淡,仿若月下水痕,转瞬即散。

他低声自语,语气平缓:“正常,本就许久未见。”

语毕,不再多看,转身入夜,长袍微动,仿佛风也不再追。

宫灯犹明,然人影已远。灯火未熄,唯心灯暗了半盏。

太子周琰因祭祀大典上迟到失仪一事,并未真正受到责罚。

朝堂之上,不过是周王走了个过场,口头敲打几句,轻描淡写地揭过,连最基本的惩戒之辞也未曾出口。玉阶之下,朝臣们俱是低头肃立,神色恭顺,然心中却早已凉薄如水。

转瞬之间,周王的目光便移到了晋王身上,声色俱厉,重重一叱:

“媱华夫人病至危笃,王府却不闻问疾之名,宠妾灭妻,实乃不仁不义!”

这番言辞又冷又利,如锋刃般直斩晋王面门,殿中气氛登时一滞,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明眼人心知肚明——所谓兴师问罪,不过是借刀杀人、借题发挥。

太子是储君,哪怕失仪,也需百般护持;而晋王,不过旁支宗室,稍有疏失,便能拿来祭旗,藉此平息暗流。

周王这番偏心,简直到了不加掩饰的地步,却又遮得住一层冠冕堂皇,叫人虽心知肚明,却偏偏无从置喙。

而在朝堂之外,宫中长廊之下,卫榛与昭樕并肩而行。薄日被冬云遮掩,琉璃瓦上映着沉沉暗色,一道长廊蜿蜒寂寥,只有两人衣袂微动的轻响,柔和了这宫墙间的寒意。

远远的,能听到殿上传来的只言片语。

昭樕脚步微微一缓,侧耳细听,神色一瞬间如波光掠过,复又归于平静。

卫榛斜倚在朱柱旁,眼眸微弯,似笑非笑地懒懒开口:

“啧,这不就是打狗给太子看么。”

声音虽轻,却带着一丝不加掩饰的讥讽,飘在风里,飘得极远。

昭樕听见,微微抬眸看了他一眼,眸光澄澈而寡淡,似初冬时节掠过湖面的微凉水光。

她淡声道:“陛下偏心,早是宫中人尽皆知之事。你再在背后妄议,可别哪日被人捉了把柄。”语气温温柔柔,却像一把看不见的冷刀,轻轻划过皮肉,叫人微觉刺痛。

卫榛笑出声来,半是打趣半是无奈:“啧,怪我自己……当年军校时历史没学好。”

“你原也是军中出身?”

卫榛收起笑,顿了顿脚步,负手立在长廊一隅,微微仰头,看着天际暗沉的云光,神色间浮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

他语气极淡,却带着沉在骨子里的旧岁月:

“嗯,南京第四军校,挨过枪林,踩过尸山。也……见过自己兄弟一夜之间没了踪影,只剩军帽浮在血泊上。”

昭樕静静听着,手中指尖缓缓摩挲着衣角,没有插话。长廊尽头传来几声鸽哨声,清远悠长,仿佛要把这人世的血与火,也一并吹散了。

卫榛挑眉看了她一眼,唇角扬起一个似有若无的弧度,眉梢眼角带着点懒散,又似真似假地笑了。

他低声叹道:“唉,军功章一半是血,一半是泥,能活着回来的……那都是天大的运气。”

话音极轻,像是随手拂过旧梦,却在空气里缓缓沉下了些沉甸甸的重量。

他侧头瞥她一眼,眼底浮出一丝揶揄似的光,漫不经心地问道:“小枝,你呢?若是生在我那个时候……也穿军装?戴钢盔?一边操练一边挨教官的骂?”

昭樕垂眸不语,神色清淡如水,仿佛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静静走着,像一只不肯回头的小鹿。

卫榛见状,笑意加深,步子微顿,忽而低低俯下身,贴着她耳畔,嗓音低沉,带着点不动声色的调笑:

“别演戏了,小公主——”

他微微眯眼,眼神带着点说不清的温柔与锋利,仿佛刀尖掠过春水。

“那支箭,我看的真真的。”

只见一位小侍女跌跌撞撞地从昆梧苑方向奔出,面色惊惶,鬓边汗湿,手中帕子已被血染透,连指缝里都渗着斑驳的暗红。

她见了前方正在缓步而行的两人,便几乎是跪扑到地,声音发颤:

“公主殿下……北宣王殿下……程夫人……有请。”

她话音未落,整个人已气喘如牛,手中帕子落地,血迹扑在石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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