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懵逼有实质,祝云容脑袋上大概已顶满了问号。
如果脚下有地缝,祝云容决不会在地面上多留半秒。
邹以珩如何辞了普瑞德的工作空降宏亚,她已不在意了。
一想到那晚她虚张声势的那句“我早就计划好跳槽了,新入职的公司比启源好一万倍,而且给我的职位是首席精算师”,她就尴尬得想找个缝钻进去。
多么痛的领悟!
她现在明白了:假优秀只能逞一时嘴快。
天下装逼,唯真逼不破。
邹以珩淡淡的目光轻轻地在祝云容脸上落了一落,唇角像是勾了勾,祝云容再定睛细瞧,那“钩子”又抻直了。也或许只是她心里有鬼,才疑心人家嘲笑了她。
初次见面,邹以珩朝着这群老弱病残、虾兵蟹将们例行说了几句,团结协作共创佳绩之类的,祝云容没怎么听进去。
“凝凝,瓜!大瓜!”
“邹以珩从普瑞德离职,竟是来了我们公司!”
“宏亚那个神秘的新CEO就是他啊啊啊啊啊[抓狂]”
好不容易捱到人群散去,祝云容第一时间给卫凝云连发一串消息。
由于工作性质,卫凝云日常守着手机,消息回得很快。
[凝凝]:woc!!!
[凝凝]:你俩这……什么孽缘?!
[凝凝]:震惊.jpg
[凝凝]:噗哈哈哈哈哈哈dbq,但我真的有点想笑……
[祝云容]:。
卫凝云狠狠笑了一会儿,开始从另个角度开解她。
[凝凝]:换个思路,邹以珩去你们公司其实也没那么坏,起码作为一个在高中有资格跟你争第一的人,他的实力还是没问题的
[凝凝]:而且,怎么说你俩也是同学,恨海情天也无法抹去的同校之谊,你去与他拉拉关系叙叙旧,日后你就是皇亲国戚[给力]
祝云容想了想,卫凝云话里除去那些相当离谱的部分,剩下也不算全无可取。
至少,看见是邹以珩的那刻,她心里悬了多时的一块石头倏然就落了地。
当天下午,邹以珩开了场新闻发布会,一方面对前任CEO的过失向一直支持着宏亚的广大客户致以歉意,另一方面也对未来做出了展望,表明会竭尽全力带着宏亚以全新的面貌面对公众。
宏亚的新任CEO久未上任,早就吊足了大众胃口,发布会一开,宏亚一下子又被顶上微博热搜。
只是如今网民中已没多少是宏亚的客户,多数看个热闹。部分人觉得邹以珩太年轻,质疑他的能力;还有几个营销号瞎编他背后有什么资本,借宏亚倒台这事露个脸,方便之后进娱乐圈。
发布会后直至一周结束,除去与管理层开了个短会,又同几名高管依次谈了话,祝云容就没见他再有什么大动作。
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他那火像是烧哑了,看得她怪着急。
于是,她打算找他谈谈。
周五下午,风和日丽,万里无云。
祝云容深吸三口气,打着腹稿敲响了邹以珩办公室的门。
“请进。”
不是邹以珩的声音,但也有点耳熟,仿佛刚听过。
祝云容探头,与另一张办公桌前的郑簿大眼瞪小眼。
早听同事说,新CEO带来了此前共事多年的老搭档。
祝云容没太意外,见正对门的办公椅空着,礼貌地朝他笑笑:“既然邹总不在,那我下次再来。”说完就要退出。
却被郑簿叫住:“祝云容!”
他面露鬼色,那表情,比起昨日她见到邹以珩时也不遑多让。
祝云容一怔,定睛把人细细打量一遍。
有点眼熟。
她想了又想,即将想破脑袋之际终于福至心灵——那天那句“答!应!他!”是他喊的。
CEO跟前的红人,祝云容自不会蠢到跟他计较。
郑簿就见她表情几经变换,最终定格在一个宽和包容的微笑。
“啊,是您啊,真是巧了,居然还能遇到。以后大家都是同事,多多指教……”
一番话说完,郑簿一阵恶寒,他甚至幻听了全身鸡皮疙瘩猛砸一地的动静,真是“大珠小珠落玉盘”。
高中同校三年,祝云容几时以这态度跟他说过话?今日听她一席话,胜看十年恐怖片。
郑簿就在“恐怖片”的余韵中狐疑、战栗了一整个下午。
邹以珩需要定期向宏亚的董事汇报工作,寻常时期仅需做月度汇报即可,但眼下宏亚正值危急存亡之秋,董事们盯得很紧,加之邹以珩初初上任,此前也没有过相关管理经验,汇报频率就改到了一周一次,时间在每周五下午,以线下开会的形式。
祝云容整个下午没等到人,回家后对着一桌子难啃的金融书,不由更加郁闷。
也不知她费心折腾这一通,能不能派上用场。
她长叹口气,哼哼唧唧在桌上趴了会儿,即将睡着之际,又刚强地支棱起来。就算明知没用,难道她就不试了么?
总得折腾一场,不然午夜梦回她不得安稳。
周六,犟女士的六十八岁大寿如期而至。
初识她那会儿,她还是奶茶店小老板,一架老花镜,一摞炒股书,一本现代汉语词典——犟女士小学三年级辍学,字认不全;
到现在,她名下已有数套房产,前不久刚拿到老年大学结业证书,就裱在客厅正对门那面墙的正中央。
祝云容一踏进她那253.43平高档大平层,视线就与刘犟犟同学的至高荣誉撞个正着。
“来了?”低调奢华的黄花梨木餐桌旁,犟女士手持高脚杯,里头盛满八二年的二锅头,她一袭芭比粉吊带裙外罩荧光绿小开衫,风韵十足地朝祝云容投来一眼。
是的,犟女士人虽富了,审美却还没长出富婆应有的觉悟。
为表欢迎,犟女士豪迈地将一整杯二锅头一饮而尽,打了个气势雄浑的酒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