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离的晚饭只草草吃了几口,拖着身子回房沉思。藤苍和福娃也不好多言,做完自己分内之事,各自散去。
临分别前,福娃担忧地看着藤苍,“林见哥哥,这次的事情真的很严重吗?”
藤苍道:“死人了。照云离的说法,不坐牢就要拿钱。”
福娃说:“阿离哥哥现在肯定很难受。”
藤苍摸摸他圆溜溜的小脑袋,“这事还轮不到你一个小孩子操心,我去给你打热水洗澡,洗完澡早点睡觉。云离那边,他那边我会处理。”
“真的吗?”
藤苍心里也没底,但总不好在小孩子面前失了脸面,遂郑重点头。
“好吧。林见哥哥,现在阿奶不在家,只能靠你了。”
“我明白。”
*
今夜又起了风,吹得周遭枯枝嗡嗡直响,枯枝随风摇摆,投下张牙舞爪的影子,一路延伸而去。
远处的砖瓦房里,豆大烛火抖了一抖,拍掌之人恶狠狠地瞪着对面下意识瑟缩的身躯。
“我还是觉得不能这么便宜了他!”
大平冲身后的妻儿使眼色,让他们快些进屋,远离这是非之地,又往桌上半空的碗里添上新煮好的姜茶。
“我实在问心有愧。”大平说。
拍掌之人,即自称是大平堂弟的凶男子回道:“你那点愧疚抵得上你弟弟欠我们六哥的钱?”
“这……”
凶‘堂弟’边上的人朝他摆了摆手,示意他冷静,看向大平,说道:“他说得没错,当初你们兄弟俩可是向六哥保证过,不光是要拿到一百两,还要送云离去吃牢饭。可现在的结果,似乎不大如意。”
大平道:“可,可我要是做得太过,在这里的名声也不会好。”
“名声跟你一家老小的命,哪个更重要?”
“二位大哥别生气,要不,要不我再想想办法?主要是今天村长和封大夫一齐出面,我要是再咬着云离不放,万一被他们发现不对劲,那可就不妙了。二位大哥,你们说是不是?”大平腆着脸说道。
凶‘堂弟’道:“你们那个村长明摆着就是偏心云离,你怕他干什么?还有那个封大夫,明明是跟我们一头,结果偏偏还要装好人,真是沽,沽什么来着?”
“沽名钓誉。”同伴提醒。
“对,沽名钓誉,伪君子一个。”
同伴说:“但他不正是靠这些伪装苟了这么多年吗?”
凶‘堂弟’嗤了一声,又干呕几下,“我平生最恶心的就是这种人,比小人还难对付。”
大平讪笑着,一句都没回应。想到什么,他问道:“那药真的没问题吗?”
“你不都亲眼看过了吗?”
大平回忆起之前跟弟弟看过的场景,一个身体健壮的男人在服下他们提供的丹药后,腹痛难忍,没多久便毙命,请了几名大夫诊断,结果都是死于绞肠痧。
而就在那人服药三天之后,他们往尸体嘴里灌进新一枚丹药,不过半盏茶工夫,那人竟奇迹般苏醒,丝毫不见任何异常。
他们称这种药为假死药,说是其他大陆的丹修新研制出来的,平日里多是用于战斗逃脱,他们老大也是费了好一番工夫才拿到手,以备不时之需。
“再说了,不管有没有问题,你弟弟已经服下去了。现在再问这种话,晚了。”凶‘堂弟’说。
大平脸色惨白,是自己当时没尽全力拦住弟弟。
“时间差不多了,我要去睡了。你给我牢牢记住,你的脸皮根本不值一文钱。”
说完,凶‘堂弟’动身出门,同伴紧随其后。
大平望着桌上还剩大半姜茶的碗良久,起身开始收拾,回屋时,孩子已经睡下,妻子正对着昏暗烛光纳鞋垫。
“他们走了?”妻子小声问。
“走了。”大平的声音不掩疲惫。
妻子道:“为什么偏偏招惹上他们?这个家算是毁了。你要去哪里?”
“你早些睡罢,我想去跟爹娘说说话。”
“正好让你爹娘好好瞧瞧,你们兄弟俩究竟都干了什么糊涂事!”
大平不语,走回前头,上过新香,冲着二老牌位跪下。
“爹娘,要是你们在天有灵,请你们一定要庇护我们家能度过这个难关。”
他又朝四方拜了拜,“无论你们是神还是魔,显显灵,帮帮我们罢!”
*
云离坐在桌前,手指摩挲着桌上比自己手掌还大一圈的青铜鼎,叹出一口长气。
就在这时,他听见了敲门声,伴随而来的还有藤苍的问话。
云离着急忙慌地把混元鼎收起来,起身前去开门。
“怎么了?你这是?”
云离注意到藤苍手里提着的一桶水,“先进来罢。”
说完,侧过身子,方便对方通行。
藤苍将水桶放下,说道:“福娃睡下了,先前烧的热水还有剩余,留给你。”
言毕,他转身就要离开,云离眼神流转两下,出声叫住他。
“能再陪我聊聊吗?”云离恳切地看着他。
藤苍盯了他瞬息,点头同意,关门坐下。
“还在烦恼?”藤苍开门见山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