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得厨房,云离开始发号施令,“林见烧水,福娃洗菜,我去后头处理兔子和鱼。有异议吗?”
“有。”福娃说。
“什么异议?”
福娃:“水好凉,我怕冷。”
“那你去架火,等会儿烤兔子用。”
“这行。”
云离看藤苍,对方倒是没什么反应。
“没问题的话就开始忙活起来罢,早点吃完,早点休息。福娃,跟我到后头。”
福娃乖乖跟上。
后院离厨房有点距离,云离找了个背风的地方,安顿福娃坐下,又到水缸里提了一桶水来洗菜。
他在大盆里拨楞时问道:“下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福娃说:“我都说过了。”
“你什么脾气,我还不了解吗?当着外人的面,我不好不给你面子,但真就是真,假就是假,混不到一起去的。”
福娃说:“他真的很凶很凶,还很可怕。”
“因为什么?”
“他不让我吃杏脯,说那是你的东西。但你以前说过,你家的东西我可以随便吃的。”
云离道:“是的,但是你不是也答应过栀婆婆,不会吃太多甜食吗?再者说,如果他是因为要看守我的东西才对你凶,那人家从本质来说是没问题的。”
福娃:“可是真的好吓人啊。”
“他说的是多给你吃杏脯,意思是他一开始有给你咯?”
“一颗。”
“一颗足够了,也就是外人能压得住你,换成我,估计早就心软了。”
福娃说:“明明是你的东西,他给我的时候还要让我回答问题。”
“什么问题?”云离忙问。
福娃把下午的三个问题说了,云离听完,倒没觉着有多大不对头,回道:“有付出才会有收获,他这教导方法还挺好。”
“你为什么一直在为他说话?因为他是病人吗?”
“一码事归一码事。他凶你是他的不对,但你任性肯定也不对,两个人各打五十大板,就这么结束吧。”
福娃:“他那么凶,我晚上一定会做噩梦。”
说着,福娃又有点想哭,云离看着,心里怪不是滋味。
福娃平日里瞧着像个小大人,偶尔还语出惊人,把有些大人都给唬得一愣一愣,但实际上也就是个五岁小孩。
皮是皮点,但要真把他吓着,很可能是一辈子的事。
云离说:“别害怕。实在不行,你晚上就住我家,我陪着你,你应该不害怕了吧?”
“大黄也得过来。”
“可以。”
“但他真的太凶了,就是,就像是要杀人一样。”
云离哭笑不得,“为了杏脯吗?”
福娃直点头。
“你先架火罢,我回屋拿点东西。”
福娃答应着,开始做事。
云离回到厨房,差点乐出声,就见藤苍人高马大地坐在小板凳上,长手长脚无处安放,局促得很。
似乎感觉到什么,藤苍往云离的方向看来,没主动搭话。
云离去架子上挑工具,随口道:“他还在生气呢,说你凶他。”
藤苍不言。
“晚上他跟他养的狗也来住,狗住后院,他跟我睡,应该不会影响到你。”
藤苍道:“我还要做什么吗?”
“目前不用,去休息罢。”云离用小竹筐装好所需的东西,返身打算离开,想到什么,说道,“其实我还有点好奇,你当时究竟有多凶?像那天掐我脖子一样吗?”
藤苍眼里露出歉意,“那天的事,我不是故意的。至于今天,我不认为那是在凶他,或许只是声音略大了点。”
“我听听有多大。”
“想不起来了。”
云离道:“你的初衷是好的,但对待孩子和大人得用不同的方法。等会儿对他友好点罢,我真怕他会做噩梦。”
“嗯。”
得到回应,云离捧着小筐出去,藤苍良久才收回眼神,对着前头燃烧尽兴的火堆发呆。
他以前仿佛也是用那种口吻对另个小孩说过类似的话,但他记不清究竟是为了什么事,又是在什么场景之下,对方是谁。
甚至,他都记不得事后是不是有个人像云离这样温和地教训他。
深秋的天黑得快,饭菜上桌时,外头已然黑得差不多。
福娃看到藤苍时,还是有点老大不高兴,云离悄悄拍拍他后背,让他过去坐着。
“你也别傻站着了,坐下罢。”云离对藤苍说。
藤苍在他对面落座,拿过一碗满满的白米饭,听云离说话。
“还记得我提过的那头狼吗?”
福娃忙不迭在吃鱼,听到问话,傻傻看他,藤苍在喝蘑菇汤,没抬头。
“没了。”
福娃问:“什么没了?”
“狼没了。”
说着,云离狠狠用牙齿撕下一块烤得脆香的兔腿肉。
福娃道:“它死而复生了?”
“不知道,我觉得可能是被人发现,带走了。”
藤苍道:“什么狼?”
“你忘了吗?就你压死的那头。”
藤苍:“???”
云离和福娃交换眼神,前者道:“我没跟你提过吗?就是因为你压死了一头狼,我才发现你的。”
“我不知道。”藤苍说。
福娃:“真的死了吗?”
云离说:“没死的话,活埋两天也够呛。算了,不提这个,越提越难过,今晚的菜你们觉得好吃吗?”
福娃大声回好吃,藤苍微微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