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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星如同沙砾洒满整片夜空,它们的性子如同拱卫着的月亮那般,喜欢安静地遥望人世间。
在离握手楼两个街区外的公交车站,祝女士焦虑的等待着。
秋天的晚风不同于盛夏,里面残留着夏日余热,又带着凉意,是一股能叫树叶变色的萧瑟力量。
“这里的风邪气,加件衣服吧。”
月先生站在她的旁边,手里提着一袋雪梨,腕上搭着外套,他正在试图说服祝女士把外套穿上,秋老虎的威力不比寻常,等女儿回家重要,身体也很重要。
祝女士心慌地静不下来,在公交车站台左走走右走走,对月先生扒拉她说话的举动实在烦恼。
“月和文还没回来,你就不关心吗?”她停下来,非常生气。
月先生没有回答,祝女士更加生气,转身去找月先生,一转身,外套直往她脸上贴来。
“穿衣”,月先生一板一眼地强调,无表情地说,“关心。”
你关心个屁,祝女士瞅着他,恨不能把月先生揍一顿,她愤愤接过外套穿上,思来想去,或许被秋风拂了眼吧,眼泪刷地一下就流下来。
月先生轻轻拂过祝女士湿润的眼角,明明泪水是凉的,他却像被烫到一样,指尖轻颤。
月先生安静地看着祝女士,他神色无言,语言平白直述,“小文会回来的。”
说的好听,祝女士在心里冷哼,用手擦拭另一只流泪的眼睛。
“谁说的?要是出了什么意外……”
月先生打断她:“小文说的。”
祝女士一听,只觉得怒气直冲脑门,指着月先生骂道:“月和文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她是女儿还是你是儿子!万一她骗我们,自己一个人跑外面到处野,发生危险怎么办!”
“爸……”
门就是这个时候打开的。
寂寞的夜空繁星可数,虚幻的影子连接远方的视野,模糊了人的视觉,仿佛人间繁华夜晚的霓虹在更远处照耀。
偏距离车站不过两米距离,势力滔天的云雾沿着边缘低俯,似乎随时准备吞噬这片存在色彩的地界。
一道门撕开空间凭空出现,云雾四散,月和文从中走出。
她一开门,警觉发现祝女士正在指着老月同志的鼻子骂,骂的内容还跟自己逃不了干系。
月和文不免浑身一个激灵,想脚底抹油溜走。
被骂的月先生听力非常好,月和文一出现,他就发觉了,率先转过头,立马就抓住月和文游移的目光。
月和文与老月同志对上视线。
月和文微微一笑。
“妈……”月和文默默缩头。
骂的人也看过来。
月和文只好呵呵笑。
“其实吧,我觉得我可以离开一会儿。”月和文一边说,一边悄悄把还未完全消失的门打开一条缝,踏出门外的双脚缩回去一只。
“你们继续,我过会再来……”月和文用头皮顶住祝女士的死亡视线。
“站住。”祝女士面无表情,死神语录说来就来。
完蛋。
月和文面露微笑,非常自觉的自门里走出来,转身摸摸门框,材质很好的样子,摸上去又滑又顺,仔细看还有花纹的样子。又谨慎小心关门,反复研究关门动作标不标准,雅不雅致。
这一系列的动作做下来,也没用多长时间,月和文逃避几秒,抱着破釜沉舟的心情把门合上。
须臾间,门散作无数细小的水珠,云开雾散般消失不见。
祝女士对这一诡异的现象仿若未闻,像是完全看不到,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月和文。
她朝月和文走来,每一步都踩在月和文不可承重的心脏上。
每走一步路,鞋底敲响水泥,心跳便重重跳动一回。
祝女士在月和文面前站定,月和文吞了吞口水,低头紧张地闭上眼。
等了很久,也没有等到想象中祝女士的问候。
这实在有点折磨人,月和文眯起一只眼偷看。
祝女士却好像丧失了语言功能,嘴唇微张,因过于用力,唇面发抖。她没有任何想要说话的心思,而是围着月和文将她扒拉个遍,又是捏手,又是称体重。
月和文后知后觉,自家祝女士在检查她出去一趟有没有发生什么损坏。
她心虚地不敢说话。
并默默压制自己的想法,以免牵动心弦,导致这个世界的身体呈现形式发生变化,出现伤口。
其实我今天从山上滚下来,四肢关节擦伤破皮,都流血了。但是妈妈你检查我的意识体自然是检查不出来的,只要我管好自己的想法,伤口就不会在意识体上呈现。
月和文乖巧安静,任由祝女士对她上下其手。
女儿是完整健康的女儿,祝女士松了一口气,退后两步。
“你同学呢,在哪?”
祝女士四处张望。
像似有一阵闪电划过脑门,月和文这下意识到,似乎是有一个同学送她回家,然后被卷进这个危险的空间里面。
“哎呀。”这个等会再说,月和文看向祝女士,先把眼前的问题解决。
她挥挥手,眼睛朝着老月手中的雪梨看,眼珠子一转,连忙开口问道:“妈妈,你什么时候买的雪梨?昨天还没看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