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培风一脚踹开纪恒家那扇薄脆的木板门,木屑簌簌落下,门轴“嘎吱”作响。
他粗略地扫视了一圈屋内的环境与二人对峙的状态,把“路灯下新闻编辑部”的报头看在眼中,结合破门时听到沈雾窗说的那句话,已经大致知晓了他异能暴走的原因。
纪恒已经被沈雾窗吓得够呛,僵在原地。气成河豚的沈雾窗则倏地扭头,向门口看去——
在看清楚来人是项培风的那一瞬间,他的脑子瞬间清明,脚下的水泥地也逐渐褪去纸化效果。
他下意识向后退去。
纪恒咽了口唾沫,因为视力不佳手忙脚乱摸索到手机,将镜头对准来人:“谁?不知道擅闯民宅是犯法的吗!”
项培风伸手一指左胸前一黑一银双蛇交错的异管局标志,“大记者连异管局的标志都不认识?把手机给我放下!”
他声色俱厉地呵斥道。
“放放放……放下了!”纪恒的脑子“轰”地炸开,他眯起眼睛仔细辨认,这才看清来人好像是异管局刑侦大队队长项培风?
他顺着项培风的目光看向沈雾窗,突然福至心灵:他是来抓逃犯的!
于是顿时硬气起来,腰板一挺,指向沈雾窗:“是他!他是刚从你们异管局越狱的异能者!你快帮我把他抓走!”
沈雾窗已经不想再跟纪恒计较什么了。他不动声色地往后撤,与屋子里的二人拉开了相当的距离,准备等项培风稍不留神,就从他眼皮子底下溜走。
项培风却对纪恒提问:“路灯下新闻编辑部?你同事都去全城代会现场了,你为什么不跟他们一起?”
“……啊?我?”纪恒被噎了一下,“我爱去不去,你们异管局还管我一个普通人的工作安排?”
项培风凝视纪恒,对他的回答并不满意。
没错。就是现在。沈雾窗的心脏砰砰直跳,一个箭步冲向门口,却被挡在门厅处的项培风伸手拦下。
“想跑?你当我是瞎的?”项培风贴近沈雾窗的耳朵低声说。
从纪恒的视角看,就像项培风把沈雾窗一把捞进怀里,耳鬓厮磨间传递着什么私密的讯息。
沈雾窗在项培风手上挣扎,对准他的肱二头肌张口就要咬下去,项培风却早已有了预判,伸手捏住他的下颌,锐利的双眼却直视着纪恒,毫不客气地说:“但你指控的这人,是我脾气好到我都看不下去的搭档……”
“我就是想问问……”他没有理会空气的突然凝滞,只夹枪带棒地继续,“你不去会场,把我搭档拐到你家,还让他生了这么大气,究竟是因为什么?”
沈雾窗原本还在想,今时不同往日,他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任人揉搓的怨种了,他能从项培风手中逃跑一次就一定能逃跑第二次。
结果下一个念头还没升起,就听项培风一口气对纪恒说了这些。
他顿时安静下来,神色变幻地看向项培风。
——没吃错药吧他。
纪恒那边听完这几句更是天都塌了,什么搭档?什么因为什么?这跟沈雾窗对他说的完全两模两样!
“不说?”项培风语带威胁地活动了下手腕,“你不说我替你说——”
“你跟沈雾窗是旧识,他信任你向你求助,你却利用他的信任从他口中套取消息编纂不实新闻。辜负他的信任不说,还试图激怒他,就为了拍到他异能暴走伤人的视频,博取更高的关注度,对吗?”
纪恒后背渗出冷汗,沈雾窗也暗暗心惊:
项培风明明全程不在现场,居然能凭这么短时间的观察和对当前形势的判断,就将事实的真相还原得八九不离十!
纪恒思忖着怎样回答才能令项培风满意,项培风却已等得不耐烦,将指关节捏得咯吱作响。
“还不立马删掉文章,滚过来给沈雾窗道歉?”他骤然提高音量,“还是你想让我亲自动手?!”
“不不不,我删,我这就删!”
纪恒手忙脚乱地打开电脑,点击鼠标,在项培风的监视下将文章彻底删除。
项培风已然认定他还原的就是事实真相,无论纪恒再怎么狡辩都无济于事。
然后他转向沈雾窗对他连鞠三躬:“窗儿我鬼迷心窍,你原谅我,我发誓我以后再也不会这么做了!”
项培风强势地揽过沈雾窗,冷冷地替他回:“记住你说过的话!”
“还有,”他接着说,“也别再做挑拨异能者和本初者群体关系的推手了。今天的事不许外传!”
“是是!”纪恒在他们身后连连点头。
*
走出居民楼,站在午后耀眼的阳光下,沈雾窗用力挣开项培风臂膀的禁锢:
“项培风,你什么意思?!”
项培风眯眼看他下意识后撤的脚尖,就知道他又想趁自己不备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