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膝盖发软,差点跪倒在地,恐惧像鞭子一样不停地抽打在他单薄的脊背上,逼迫他不得不继续向前。但接踵而至的紧迫感也在另一层面上激发了他思维和动作的敏捷性——
他迅速回忆起狱友用尖锐石子在牢房地面上画给他的简陋地图:走监区最右侧的楼梯上到二层,首先经过辐射处理大队的办公区域,然后是医务中心……
走廊上的灯还亮着,但辐射处理大队的办公室一片漆黑,似乎没什么人在。
他像幽灵一样,快速通过这片区域,尽可能避开偶尔出现在走廊,边用对讲机对话,边加快脚步埋头赶路的异管局警员,不到三分钟就抵达医务中心。
违规发动异能导致昏迷的谢洋洋最有可能率先被抬到这里来。他得先救出她,跟她分头寻找关在。
这里倒不像辐射处理大队一样熄了灯,他小心翼翼地靠近窗口,向里张望,目光却骤然一顿——
医务中心没有一丝人影,病床前的蓝色帷幔随窗口灌进来的风轻盈地飘荡。
大约医护人员全被调去支援一线了。
来都来了。
他硬着头皮地闯了进去,动手掀开每张帷幔,确认谢洋洋是否躺在这里,不漏过一丝一毫的可能。
不是。
没有。
还是没有。
他边寻找边思索着。
如果谢洋洋不在医务中心,说明她被丢进了惩罚囚犯的禁闭室。异管局有十间以上禁闭室,都在二楼靠近刑侦大队的那片区域。
他在脑海中迅速推演起最快到达禁闭室的方法,沿着既定路线再次前进。
这次,他在走廊拐角,碰到了仅半日未见就变得狼狈不堪、忍痛捂着小臂枪伤,向他加速跑来的谢洋洋。
两人撞了个满怀,黏稠的血液顺着谢洋洋的指缝滴落,她的胸腔剧烈地起伏着,说出的话被拉风箱似的喘息切割成零散的碎片:
“我,我打听到,老大……他现在……在……局长办公室里……你去找……我联系秦冲拦、拦住……那些人……你……快走啊!”
沈雾窗伸手扶住谢洋洋,这才注意到她的后脑也被锐器砸伤,汩汩地流出鲜血,而她身后的两名狱警已经拿着武器,慎之又慎地逼近。
“轰隆”一声巨响,一楼的环控系统被破坏,异管局总控中心发出新的警报:
“全体干警注意:异能环控系统遭受严重破坏,现特命令各单位立即启动Ⅱ级响应、切换作战方式,全力抵御异能冲击!”
沈雾窗当机立断,不管不顾挺身而出,挡在谢洋洋身前,瞬间发动「降维」,将两名听到警报声后飞身扑来的狱警变成两张纸片,包括他们射来的子弹。
“一起走!”
他扶起谢洋洋,快步向另一条道路走去。
楼下不断传来“咚、咚、咚”的爆炸声响,一声比一声猛烈,楼体在不同寻常的震颤中发出悲鸣。灯管忽闪了两下,归于寂灭,沈雾窗和谢洋洋不得不死死抓住墙沿稳住身形。
谢洋洋掐着他的胳膊:“秦冲来了……我……我走不了了,我就在这里等他过来,你去局长办公室……”
她的指尖不停地颤抖着,凝聚出淡金色的光芒,一笔一划地在空气中划下深刻的凹痕,是她在向秦冲传递着消息。
紧接着她使出最后一丝力气,推了沈雾窗一把:
“快去!没有什么……比老大的安危更重要!”
在唯有安全出口指示灯作为唯一光源的浓重黑暗里,沈雾窗只能勉强辨认出她单薄且瘦弱的身形:
她已脱力地沿着墙根缓缓滑坐下去。他将她的样子牢牢印刻在心头,留下一句“坚持住”,随即拔腿就跑。
有什么人俯下身子冷冷地看了谢洋洋一眼,然后便以鬼魅的步伐快速移步到沈雾窗身后。
沈雾窗身形一闪,躲进拐角,反手抄起靠墙摆放的盆栽,猛地朝后方掷去。
对方反应极快抬臂格挡,花盆重重砸落在地,瓷片和湿润的泥土一齐迸溅。
沈雾窗故技重施,将剩余花盆接二连三地向后方砸去,那人恼了,厉声喝道:
“沈雾窗!站住!越狱还敢这么嚣张!”
沈雾窗听后砸得更加起劲,隔空朝那人喊:“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我就想痛快点,怎么了!”
“好,很好,”项培风声音森寒,“等我亲手抓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