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云禾蜷缩在王府西厢的软榻上,蚀心散的余毒如附骨之疽,每一次呼吸都似有银针在肺腑间游走。
窗外细雨绵绵,打在芭蕉叶上发出淅淅沥沥的声响,更添几分愁绪。
自那日敖景安为她寻解药受伤归来,她便暗下决心,绝不能再坐以待毙。
于是,她开始暗中寻找能解蚀心散之毒的大夫。
她深知,陈有意绝不会轻易放过她,而敖景安也因她陷入了危险之中。她不能再这样拖累他,必须要靠自己摆脱这困境。
她先是让敖景安特意给她安排的婢女小苗去打听城中有名的大夫,又趁着夜色偷偷溜出王府,乔装打扮成普通民女的模样,穿梭在大街小巷中。
然而,蚀心散本就是极为罕见的剧毒,知晓解法的大夫寥寥无几。即便有大夫略知一二,也都摇头叹息,称唯有西域九转还魂丹才可彻底解毒。
这些日子,敖景安因忙于公务和为她寻药,愈发显得疲惫。
姜云禾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她想为他做点什么,至少,不能再让他为自己如此操心。
这日傍晚,姜云禾亲自下厨,熬了一碗莲子羹。
她精心挑选了最饱满的莲子,细细熬煮,直到莲子变得软糯香甜,汤汁浓稠如蜜。她将莲子羹盛在一只青瓷碗中,盖上精致的碗盖,端着向敖景安的书房走去。
书房内,敖景安正伏案处理公务,烛火摇曳,映得他的侧脸愈发冷峻。听到脚步声,他头也不抬地问道:“何事?”
“王爷,这是臣女亲手熬的莲子羹,您尝尝。”姜云禾轻声说道,声音温柔而小心翼翼。
敖景安这才抬起头,目光落在她手中的青瓷碗上。
不知为何,近日他听闻她暗中寻医问药的消息,心中竟生出一丝疑虑。他想起陈有意的阴险狡诈,不禁怀疑这羹汤是否暗藏玄机。
“你先喝一口。”敖景安的声音平淡,听不出任何情绪。
姜云禾一愣,随即明白了他的怀疑。心中顿时涌起一阵酸涩,眼眶也微微发红。
她没想到,自己的一番好意竟换来他的猜忌。但她也能理解,在这权谋争斗的世界里,他不得不处处小心。
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轻轻揭开碗盖,舀起一勺莲子羹,毫不犹豫地喝了一大口。
温热的羹汤滑过喉咙,带着淡淡的甜味,却无法驱散她心中的苦涩。
敖景安看着她的动作,心中突然一阵悸动。他看着她微红的眼眶,看着她因委屈而微微颤抖的睫毛,心中懊悔不已。他怎么能怀疑她呢?在这冰冷的长安城中,唯有她的眼神始终清澈,唯有她的关怀出自真心。
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猛地起身,一把将她拉入怀中,低头吻住了她的唇。
这个吻来得突然而猛烈,带着他的懊悔、心疼与难以抑制的爱意。
姜云禾先是一惊,随后便沉溺在这突如其来的温柔中。她闭上双眼,感受着他的气息,感受着他的心跳。
良久,敖景安松开了她,目光深情地看着她泛红的脸颊,轻声说道:“我们成婚吧。”
姜云禾惊讶地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她从未想过,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会提出成婚。
“王爷,您……您说什么?”她声音颤抖地问道。
“我说,我们成婚。”敖景安再次坚定地说道。
*
敖景安揽着姜云禾颤抖的身躯,指腹摩挲着她发间若有似无的药香。
方才那个带着掠夺意味的吻,本是他刻意为之的试探,却在触及她温软唇瓣的瞬间,心底某处蛰伏的情愫竟如潮水般漫过理智的堤岸。
“王爷,您当真要与姜姑娘成婚?”暗卫统领玄影单膝跪地,声音隐在斗笠阴影里。
书房烛火明明灭灭,敖景安凝视着案头未写完的密折,陈有意前日调拨粮草的文书还压在砚台下,墨迹早已干涸成暗褐色的痂。
“不过是场戏。”敖景安将狼毫狠狠掷进笔洗,墨汁溅在宣纸上洇开狰狞的纹路:“陈有意每次见她时候那充满占有欲的眼神,你当本王看不出来?”
他想起半月前宫宴上又遇见陈有意时,陈有意看姜云禾的眼神——那种近乎偏执的灼热,让敖景安手中的玉盏险些捏碎。
玄影沉默片刻,斗篷下摆扫过青砖:“可姜姑娘毕竟中了蚀心散,陈有意若狗急跳墙……”
“他敢动?”敖景安冷笑,袖中寒光一闪,匕首精准钉入墙上的地图:“本王倒盼着他发疯。如今陛下的情况别人可能不知晓,但本王明白,陛下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等陛下真的归西那日,陈有意身为唯一的胞弟,必然是各方势力的眼中钉。”
他虽然没有那么大的野心,但他总是要保全自己,若是陈有意称帝,绝不会留他的命。
更不用说姜云禾了,到时候他们之间又不知会发生什么,既然这样,他必须先下手为强。
他走到地图前,指尖划过标注着粮仓的红点:“只要陈有意为了姜云禾露出破绽,本王就能顺藤摸瓜,把他私吞军饷、豢养死士的证据呈给御史台。”
窗外突然传来细碎脚步声,敖景安眼神一凛,玄影已如鬼魅般掠出。
须臾,小苗被拎着后领带进书房,怀中的青瓷碗还冒着热气。
“奴、奴婢只是来给王爷送醒神茶……”小苗扑通跪地,碗沿磕在地上发出清脆声响。
敖景安踱步到她面前,弯腰捡起茶碗,茶汤表面漂浮的枸杞像凝固的血珠。
“姜云禾教你的?”他声音温和得可怕:“想偷听本王机密?”
小苗拼命摇头,额角撞在青砖上渗出鲜血:“王爷饶命!姑娘说您近日总熬夜,特意让奴婢……”
话音未落,玄影突然抽出腰间软剑,寒光直逼小苗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