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云禾轻启房内暗门,悄然而入。密室之中,帷幔重重垂落,仿若烟霞缭绕,摇曳生姿。昏黄烛火在其间闪烁跳跃,光影斑驳,营造出如梦似幻之境。
她的主子正端坐在帷幔之后,悠悠开口,声若幽泉:“歆歆,吾候汝久矣。”其音清冷,却又似裹挟着丝丝缕缕的期许。
姜云禾见状,忙盈盈下拜,姿态恭谨:“主子恕罪,奴婢适才往见敖景安,故而归来迟滞,还望主子海涵。”
“哦?看来你对他倒是格外用心。” 帷幔之后,男子唇角轻勾,泛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嗤笑,“莫不是歆歆当真倾心于那冷面杀神了?”
“奴婢不敢!” 姜云禾轻咬下唇,贝齿在娇艳的唇瓣上留下浅浅痕迹,急切辩白道,“奴婢所作所为,皆为助力主子大业,绝无他意。”
言罢,帷幔微动,男子款步而出。
他身披玄狐大氅,身姿修长挺拔,仿若苍松立雪。三千墨发肆意披散,其间几缕银丝穿插其中,编成细细辫梢,发尾悬着的玄铁铃铛随着他的步伐轻轻晃动,于静谧黑夜中发出幽咽苍凉之音,仿若远古的低吟。
一张银色面具半遮其面,只露出一双眼眸,琥珀色瞳仁仿若镶嵌着细碎金芒,流转间,熠熠生辉,屋内摇曳烛火与之相较,亦显得黯淡无光。
他伸出修长如玉的手,轻轻勾起姜云禾的下巴,似笑非笑:“你当牢记自身所负之事。我已将诸事安排停当,若你未能成事,我自会另择他人。彼时……你便将沦为弃子,弃子之结局,你当知晓。”
那笑容看似温柔,却让姜云禾周身寒意顿生,脊背发凉。她不敢言语,唯有乖巧点头,以示顺从。
“好生为之,十日后之选秀,我已妥善谋划。至于如何靠近他身侧,便看你的本事了。”
男子言罢,微微侧身,隐入帷幔深处,只留下姜云禾独自在原地,心潮翻涌。
*
长安冬日,寒风凛冽如刀,呼啸着穿梭于大街小巷。浅灰色苍穹仿若一块沉甸甸的巨石,低压而下,仿佛须臾间便会轰然崩塌。
街头巷尾,寒意肆意弥漫,行人稀少,众人皆裹紧棉衣,行色匆匆,似在与严寒争抢着时间,试图寻得一丝温暖的庇护。
朱雀大街之上,敖景安孤身而立。
他身着玄色锦袍,外罩同色狐裘,身姿如松,气宇轩昂。即便身处这恶劣的寒冬,其与生俱来的冷峻气质依旧难以掩盖。剑眉之下,双眸深邃如渊,仿若寒星闪烁,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冷气息。
他未曾料到,在这长安城中,竟有人胆敢拦他去路。
今日,他一如往昔,欲往军营操练兵卒,却在途中遭遇一群流民围困。这些流民,皆被饥饿与严寒折磨得形容憔悴,眼神中满是不顾一切的疯狂与绝望。
“站住!留下钱财与食物,饶你性命!”
为首的流民,声音沙哑而粗粝,仿若砂纸摩擦,手中紧握着一根粗糙木棍,那木棍虽简陋,却承载着他在这绝境中最后的生存希望。
敖景安目光如霜,冷冷扫过众人,眉头微微蹙起。以他的武功,这些流民本不值一提。然而,他心中清楚,这些人皆是被生活所迫的可怜百姓,让他如何能轻易拔剑相向?
“让开!我自会遣人送来衣食之物。”敖景安冷冷开口,声如洪钟,在街巷间回荡,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然流民们早已被饥饿冲昏头脑,不仅未有丝毫退让之意,反而步步紧逼:“我们岂会轻信于你?若你趁机逃脱,我们又该何处寻你?今日,你若不交出东西,休想出此街巷!”
言罢,他们挥舞着手中简陋武器,嚣嚷着,一步步朝着敖景安逼近。
此时,人群中一人认出了敖景安,忙低声对为首之人说道:“老大,此人似是那冷面战神敖景安!”
若在平日,听闻敖景安之名,众人皆会望风而逃。但此刻,饥寒交迫早已磨灭了他们的恐惧。那为首的流民瞪大双眼,神色疯狂,怒视着敖景安:“若你果真是那冷面战神,今日我们更要与你讨个说法!”
“此话怎讲?” 敖景安挑眉,眼中闪过一丝不解。
“若非你们这些权贵整日穷兵黩武,我们这些百姓何至于流离失所?如今,我的家乡早已破败不堪,亲人离散,我等皆是侥幸存活之人!皆因你们挑起战事,致使生灵涂炭!你们为何要如此!为何!”
流民声泪俱下,字字泣血,声声控诉着战争带来的苦难。
敖景安闻言,一时语塞。他下意识握紧手中佩剑,却不知该如何回应这声声质问。战争的残酷,他又何尝不知?但身为将领,保家卫国亦是他的使命与职责。
就在流民们情绪愈发激动,局势愈发紧张之时,一阵清脆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打破了这剑拔弩张的氛围。一辆装饰质朴的马车,如同一叶扁舟,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之中。
驾车之人,正是姜云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