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你什么时候沾上的这么些人?”
陈谨追着秦隅,一路出了主会场,找了个没人的后院,排排坐在了水池旁。
“些许风霜。”秦隅捡了块圆滑的石头丢进了水池里。
“别装,到底怎么回事儿?”陈谨薅了根细草摆在面前的石头上。
“商业联姻,一堆破事,好不容易熬到老大倒台了,老二反倒更不是个善茬,我机灵跑路,脱离豪门苦海,这么解释,少爷您还满意吗?”
陈谨听的将信将疑,拖长尾音“嗯”了半天,才讪讪问道:“哪位老师写的剧本?“
“秦老师的《八年漂流苦旅记》,你想不想有幸拜读一下?”
秦隅顶着一脸假笑凑了过来,没等陈谨反应过来,面前精雕细琢的小石头,就被秦老师踹进了水里。
“那为什么不给家里打电话?”
“没有手机,没有隐私,也没有人身自由,都卖给人家了,你还想生活有多好?”
秦隅找了块差不多的小石头放回了他面前,学着先前的模样,揪了几根草装饰。
“算了,别光问我,你又是怎么回事?不是想当演员吗?怎么转手接管公司了?还落了一身病?”
“拍戏哪有当资本家好,大把家业放在我面前,我不走正道,走什么歪路?”陈谨答得漫不经心。
“那你那个前夫呢?不对,你俩还没离婚。”秦隅话说一半,突然严谨起来。
“你就这么信你前夫的话?”陈谨诧异问。
“哼哼,他不说没有根据的话,没查清一切以前,他不会舞到我面前。”秦隅不假思索道。
“记不记得高中时候那个秃头?”
“教物理那个?我记得他挺喜欢你的,怎么了?”
“秃头儿子。”
“什么?”秦隅蹙着眉问。
“秃头儿子。”陈谨一字一句重复道。
秦隅托着下巴,抵在膝盖上旋转了一周,突然瞪圆眼,叫道:“卧槽!”
“你那个前夫,就是当年C大那个,那个来我们班做动员的……”秦隅惊掉了下巴,不可思议地竖起手指指着他晃动。
陈谨很满意秦隅的反应,洋洋自得道:“怎么样?哥们是不是很纯情?“
“不是,你死心眼吧?”秦隅拍手道。
“胡说!我这叫‘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回响哥。”
“秦隅!”
“回响哥。”
“你再喊就自己回去。”陈谨威胁道。
“小姨机票都发我了,你还能回哪儿去?”秦隅打开手机,亮了亮聊天界面。
长辈的偏爱像是一座无形的大山,在陈谨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压低了他高傲的头颅,时至今日这样“委曲求全”,他早就司空见惯,并且习以为常了。
玩归玩,闹归闹,去G国的事,陈谨是半点没敢耽搁,两人宴会前脚才散场,后脚就已经踏上飞往G的飞机上了。
陈谨还记得上一次来G国时的场景,年少时的莽撞,跟如今的从容相比,显得多少有些傻气。
小妈安排的人很周到,从下飞机到去墓园,统共连两个小时都没耗,路上还贴心给他俩带了合适的衣服,鲜花和蜡烛。
陈谨没见过余阿姨的照片,但从小妈口中和他哥的童年记忆来看,秦隅的Omega妈妈应该是个顶顶温柔漂亮的女人。
这一路上车里都很安静,除了舒缓的外国小调外,再没人开口说话。
车子穿过一个长满了枫林的山谷,沿着蜿蜒的盘山公路层层向上,不时出现的几所哨兵岗位,并没有对车辆做出阻拦,一直到了半山腰的位置,枫树林才疏松起来,一扇铁门封锁的花园里,开着密密麻麻的铃兰花。
“余小姐就安眠于此,你们进去吧,半个小时后,会有人带你们离开。”
陈谨拎着鲜花和蜡烛,先一步下了车,看着安静坐着车窗边的秦隅,心脏抽地一颤。
“我以前也没来过这儿。”秦隅开了另一侧车门下了车。
“小妈院子里种了很多铃兰花。”陈谨看着沿道摇曳的细杆轻声道。
“小姨说妈妈很爱我,给我留了很多钱,很多信,还有很多爱我的人……”秦隅步子放的很慢。
“我就见过一次妈妈的样子,还是在画室里,你说那么多墓碑,咱们能找到是哪一块吗?”秦隅眼眶微微红了。
“能的,慢慢找,肯定能找到。”陈谨拎着东西跟在秦隅身后,小声安慰道。
可事实证明,他们俩的担忧完全就是无用功,等他们真的走进墓园深处,才发现整座山上都只有这一个墓碑,伫立在一座瓦白的音乐台前,花丛簇拥的墓碑旁,躺着一把枫木做的小提琴,被锁在了厚重的玻璃罩里。
照片上的女人笑的很温柔,眉眼间和秦隅能有八九分相似。
“妈……”秦隅走近蹲了下来,撑着石碑抹起了眼泪。
陈谨跟着掉起了眼泪,点完蜡烛,摆好鲜花后,默默站到了一边。
“她画你没有很像……”秦隅抬手摸了摸墓碑上的照片。
“小姨说让我过来看看你,也让你见见我。我旁边这个是陈谨,是小姨的儿子,哥哥没跟我们一起过来,他小时候经常见你,就不带他来了。”秦隅吸了吸鼻涕,陈谨适时给他塞了张纸。
“我过的很好,小姨对我也很好,就是这几年出了点意外,今天借着订婚的幌子,才有机会来见你。”
陈谨悄悄站远了些,留了个能看见人影的距离。
他长这么大,就没见过秦隅说这种话,想来是每个人心里都有快柔软的地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