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谨头埋得更低了,无数种反驳的话堆在心口发泄不出。
“我生你那会儿也不容易,你,你怎么……”
小妈话没说完就把头别了过去,一手捂着嘴巴,一手揽上了妈妈的腰。
“唉,你这些年的努力,我们也都看在眼里。但是儿子啊,妈只希望你能健康开心,其他的都没那么重要,我们一家人能常聚在一起就够了,不用你那么拼命挣钱。”妈妈顺势把小妈揽在身前,缓下语气劝说道。
陈谨垂在两侧的手,悄悄攥住了被单,抑制了红润的眼眶,闷闷“嗯”了一声。
“既然小林愿意配合治疗,我们也就不提过去的事,你自己选的路,还是要你自己走……”
“配合什么治疗?”陈谨猛地惊醒。
“你看你说这些有什么用,到头来就他清楚自己心里惦记什么,娶了媳妇忘了娘……”小妈闻声回正身,指了他一道。
“好了好了,一开始既然做了,现在也没法反悔了,如今又有补救的机会,那就看他自己的吧,当初受了那么多罪,不就是为了今天吗?”
是了,当初受了那么多罪,不就是为了今天嘛。
还真是防人不如防己,他今天这遭,不就是当时自愿种下的吗?
还真是机灵,陈谨心里暗赞。
“才从隔离室出来,让他歇会儿吧,不是说要带小灼去公司吗?我看时间也差不多了,我带小隅回去。”妈妈拍了拍小妈的背,架着人站了起来。
“就你护着他。”小妈半推半就出了门,临走前一个眼神也没多留给他。
陈谨如释重负躺平回去,心里的五味杂陈却怎么都散不掉。
他没想过惊动家里人,一方面是觉得年纪大了少担心的好,另一方面也是怕家里人心疼了责备他。
这下好了,两样都占了,好不容易做了几年孝顺儿子,又要给家里添麻烦了。
陈谨独自懊恼扣着手指,浸在安静的病房里,心底空落落的摸不着边。
没静一会儿,医护人员就推着车闯了进来,林延慢了半拍跟在身后,惨白着脸,拉过角落的板凳坐在一边。
陈谨视线始终跟着林延的动作,念及还有别人在,强压着情绪,故作镇定地配合着采血。
“你什么意思?”
医护人员前脚刚走,陈谨就忍不住开了口。
林延闻声缓缓瞧了过来,两人目光短暂一触,就双双别开了眼。
屋里再次陷入沉默,半晌后,林延徐徐道:“医生说要住院观察两天,等检测结果出来后,再定后续的治疗方案。”
“你给我妈打的电话?”
“我的责任,我会承担……”
“用得着吗?”陈谨出口打断道。
林延被堵地抿了下嘴唇,仰头道:“我没想过纠缠你,如果还有别的办法把信息素还给你,我可以割掉腺体。”
林延语气冷极了,面无表情直直望着他,眼底看不见一丝情绪。
这下换陈谨失语了,他从没想过要跟林延计较这些,也没想过要把事闹到这份上。
“最近一段时间,我们可能都要待在一起,我妈的事,还是……”
“我的责任,我会承担。”
陈谨原封不动把林延的话搬了过来,看着林延生冷的模样,心里很不是滋味。
林延面上闪过一刹从容,接着低声道:“谢谢……”
陈谨没再回话,朝左翻了个身,背对着林延躺了下去。
在检查报告出来前的这两天,林延下午一直守在他身边,晚上也是支了张折叠床睡在他旁边,遵循医嘱释放着信息素。
两人实在是太久没见,就连信息素都透着一股诡异的违和感,倒也不是说排斥这个味道,就像是经年鼻炎塞了鼻子的人,乍一闻到熟悉味道,新鲜里又藏着奇异。
他的后遗症时间虽然久了点,但靠着alpha的先天优势,医生最后也只是开了瓶药,嘱咐两人晚上必须同房就放了人。
这几天家里一直没有消息,就连他出院也没人来接,陈谨猜测可能是怕碰上林延尴尬,一个个都刻意规避了这个风险。
“你明天能陪我去趟疗养院吗?”
两人才进家门,林延就扶着门框问出了声。
陈谨换鞋的动作顿了一下,扬头看了眼墙上的时钟,又把鞋踩了回去。
“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