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陈谨站在一边没有离开,等着小妈给他台阶下。
小妈仰头盯了他半晌,架着的手臂还是放了下来。
“明早跟我去公司办离职。”小妈舀了勺米粥扬了扬,收回视线冷冷道。
“谢谢妈。“陈谨连忙下了台阶,双手交握重重鞠了一躬。
小妈没再发话,自顾自舀着粥,没往嘴里送。
“好了好了,你也发烧才好,先回去歇着吧,明天早上早点起来,妈给你包包子吃。“妈妈对他扬了下下巴,适时化解了这个尴尬的场面。
陈谨没有立马离开,他还有话要问,只得假模假样躲到门后,听起墙根来。
“舍不得了?“
“才没有。”
“昨天看他回来的时候魂都丢了,就让他去吧。”
“死脑筋。”
“随谁了?”
“随你。”
“那就随我,再吃两口。”
陈谨倚着墙面,抬头看着门外,院里的雪还没化完,这个冬天太久了些。
还好老宅这儿的温控做的好,就算是站在门口,也不会觉得太冷。
陈谨傻站着等了起码半个小时,才见着小妈叫宁姨进去。
“小少爷在这儿干嘛呢?”宁姨端了碟乌梅从拐角走了过来。
“宁姨,你能把小妈叫出来吗?别让我妈知道。”
“一会儿唐姐要去书房办公,要不然小少爷去那儿等?”
“行,那我先过去,谢谢宁姨。”陈谨别过头又朝屋里观望了一眼,确定没被发现后,才轻手轻脚离开了。
古色古香的书房里被文件占据了半壁江山,要不是张张都做了标记,错落中还有顺序,陈谨都要怀疑是不是风大了没关窗,硬生生被吹成这样的。
他随手拿起一张,才发现这是公司近些年打过的官司,在往下翻了几张,也都是这一类型的,从门口到窗边,密密麻麻全是法务处理过的案子。
陈谨有种窥探了核心机密的心慌,看着满屋的纸,心里有说不出的震撼。
“看什么呢?”
小妈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了出来,吓得陈谨浑身爆起冷汗。
“找我什么事?“小妈把头发挽了上去,披着墨绿色的披肩出现在了他身后。
“妈……”陈谨强装镇定喊了一声,下意识把手上的东西藏到了身后。
小妈单挑起半边眉毛,诧异地瞪了他一眼,接着绕过他,百无聊赖地坐了下来。
“东西别乱放,哪儿拿的放回哪儿去,有事说事。”小妈拿起桌上的半框眼睛戴了上去,从右手边抽了沓资料出来。
“昨天警察找我了,说是因为徐清自杀的事。”陈谨就像是个犯了错的孩子,局促攥着手站在办公桌前。
小妈听到这话,手上的笔顿了一下,支着下巴朝他看了过来。
“你怎么说的?”
“没问我什么,就是徐清给我留了遗书,要我去解释一下和他的关系。”陈谨一五一十交代了个清楚。
“这事你别管,徐清确实是自杀,有人抓着不放才闹到这个地步,缓两天吧,不是什么大事。”小妈说的云淡风轻,又接着提起了笔。
“和你有关系吗?”陈谨言简意赅问了出口,双手攥拳垂在两侧,精神极度汇拢在一起。
小妈摘掉眼镜,偏头叹了口气,说:“墙倒众人推,放心吧,我只叫了人,没推墙。”
“不会是因为这个你今天才没走成吧?”小妈停了一秒,眼球转了一圈问。
“警察说我是犯罪嫌疑人,嫌疑排除前出不了国。”
“啧,欺负你是法盲呢,托关系托到这份上,怎么死之前不知道珍惜,招笑。”小妈暗暗嘀咕了一句。
“碰上关系户了,好好的自杀非得发了疯的乱咬人,公司法务已经在处理了,我明天让他们先把你放出去。”
“什么意思?”陈谨听的云里雾里,连谁好谁坏都没能摸透。
“没什么意思,我托人给你在G国租个房子,你这两天先熟悉熟悉语言,真到了那儿连饭都吃不上热乎儿的。”
“我有个本地银行的账户,你到了那儿就用账户里的钱,还好那块儿枪械管的严,但是不良爱好你也别沾,钱都是定数的,只够小康,听到没?”小妈严肃警醒道。
“我知道。妈你看这些干什么?”对于国外的事,陈谨其实没有太焦虑,反倒是眼下这些,才是真的让他有些紧张。
“吃亏了不得找点补偿?都是公司上的事,还轮不到你操心,签证那边我去办,你就在家待着学外语,反正也不差这一两天。”小妈干脆利落打发了他,戴上眼镜继续挑灯夜读起来。
这是陈谨第一次窥见自己公司的事,以前虽然算不上二世祖,但小废物还是排的上名的,只知道小妈工作忙,具体忙什么,能不能帮着分忧,倒是他从未想过的。
陈谨并没有着急回自己院子,挑了个暖和地坐了下来,一直等到书房熄了灯,才回屋睡觉。
第二天他跟在小妈身后去了公司,办完所有手续后,违约金也交了个痛快。
“左口袋进,右口袋出,行李给你寄过去,贴身衣服你妈一大早就收好了,车在楼下等着了,让司机送你去机场吧。”小妈签完字后,站起身走到了落地窗边。
“那我走了,妈。”陈谨脚都迈出半步了,又沉沉放了下来。
小妈没有吭声,依旧面向着窗外。
陈谨纠结了一下,还是选择三两步走到窗前,从身后抱住了小妈。
“谢谢妈。”
“走你的。”小妈由着他抱了一会儿,推了推他的手臂,示意他离开。
陈谨一步三回头出了办公室,还真就没看见小妈转身看他。
很快就会回来的,等他在G国安顿好了,回国探亲简直就是家常便饭。
靠着这个念头,陈谨稍稍安下心来,才出了公司大门,就看见了个熟的不能再熟的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