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风林对着还在听同袍说话的人喊了一声,等布措回过头,脸上就结实地挨了一拳。
毡房里吵了起来,也打了起来,非常热闹,只有招财和居麻心情复杂。
陆风林这么一闹,让招财嫁给布措的事情就耽搁了下来。但居麻的病又耽误不得——也不知道是什么病,也不知道到底是谁给他出的这个嗖主意。
陆风林就在这里暂时住了下来,与招财商议,明天去一趟乌鲁木齐,去找医生。
不久之后,牧场上就传出居麻家的小女儿从外面带回来了一个野男人,这个野男人还把喝酒的布措打了。不知道是好还是坏,毕竟布措这个人在牧场上,牧民对他的评价褒贬不一。
拍摄结束的时候,天已经接近傍晚,林听摘下耳机,旁边的林醒就说:“你挑的演员不错,今天一共才ng了两百次。”
他说的是总ng数,不是单人。
对于毫无表演经历的小孩儿来说,整整一天ng两百次,其实……蛮多了。
林听把耳机放在桌子上,心虚地说:“……这里的戏份本来就非常沉重,Ng这么多很正常好吗?你不要对我们要求那么高。”
林醒坐在椅子上,跷着二郎腿,一副严格的样子,偏头看过去,打量着他儿子。
这里林草那么多,他居然还穿着短袖和短裤,胳膊和腿上不知道被蚊子咬出来多少个包,血红一片。
林醒反手从背包里翻出花露水,放在桌上,说:“我懒得和你说,对了,我看了你之前导的戏,勉强合格吧,还有一个月开学,你觉得这部戏还有多少天可以杀青?”
林听还真认真思考了一下,“二十多天吧,加上后期,差不多了吧,能赶到开学交作业。”
林醒的血压都上来了,还二十多天,夏牧场的雨水非常多,能连着五天不下雨都得谢天谢地,但考虑到这里是剧组,生生忍住了。
他站起来,丢下一句话:“别穿短袖了,把厚衣服换上。”
脱掉戏服的秦从从毡房里走出来,就看见林听扭头看着林醒进了毡房,梁恩刚走出来,站在房门口和林醒说了什么,眼神还往林听这边瞟了一眼。
有惊讶也有无奈,又对林醒说了什么。
这两父子不交流也不热情,相处起来比较尴尬,梁恩作为一个外人,帮谁都落不着好吧。
秦从抬脚走过去,坐在了林醒的位置上,林听就兴致冲冲地对他说:“戏拍完了,我们去河边走走吧,这里实在是太漂亮了!”
好主意。
不过,他被林听胳膊上的蚊子包吸引了注意力。
“你被咬了这么多没感觉吗?”他问。
好,上钩了,林听露出了狡猾的微笑,抓起林醒放下的花露水,说:“那我可太惨了,你帮我涂呗。”
自己有手为什么叫他涂?
秦从古怪地看着他,始终没动。
梁恩走过来坐下去,看见他胳膊腿上的伤,说:“哟,你给蚊子献祭了?”说着便看见了他手里的花露水,伸手就拿了过去。
林听的笑容消失了。
接下来,他的胳膊就被梁恩拽在了手里,林听不愿意,把手抽回来,自己涂。
梁恩见此就笑了,转头去问秦从:“拍了一天的戏感觉怎么样?”
秦从说:“还好。”
梁恩相比林醒给他的感觉是温和的,他接着笑说:“你演技不错,日后进了娱乐圈有这片子做广告倒是不愁没有戏拍,大一估计就会有剧组找上门来,好好拍,有什么问题可以来找我,你们聊,我就先走了。”
说完,他就站起来走了。
这个传说中的制片人……他见过,就在青州屿,当时他正牵着嘬嘬往回赶。他就站在店门口和阿公说话。
也是巧啊,日后竟然以这样的身份认识了他。
秦从这么想。
剧组在忙碌着收拾器材,把器材搬进毡房里,以免得夜里下雨淋坏。林听不再于他讲话,只是进毡房拿了一瓶酸奶给他。
他抬头看着天空。
白天壮阔的蓝色正在一点点地褪去,鲜艳的颜色——花啊,草啊,松林啊,演员们明亮的衣服啊都在褪色,一点一点地变黑。暑气消减,热气也不再汹涌澎湃,若有若无的冷气正在从地上延伸出来。
来到这里即使是为了工作,但广阔的天地和稀少的人烟都淡化了长久生活在城市里所培养出来的功利性。
乔麟穿着裙子和郭子凡高阳几个去周围散步,来邀请他们,他不想去,只想待着。
林听就也没有去,和他坐在一起,直到天空彻底黯淡下来,太阳完全沉没,夜色从大地向天空蔓延,小半个月色斜挂在西南方向,大地一片深黑。
秦从拿出相机,不太熟练地聚集,不太熟练地拍摄记录,直到一场雨突如其来。
雷声滚滚,雨水伴随着风把他们驱赶进了毡房里。
加码说:“夏天啊就这样,雨水很多,要做好准备啊。”
秦从的身上被雨淋湿了,他四处寻找毛巾,左看看右翻翻,却都没有找到。
突然眼前多了一块崭新的毛巾。
他一看才发现是林听。
林听笑了一下,道:“哝,给,我从背包里翻出来的。”
秦从愣怔了一下,才接过去擦头发。
雨一直在下,从高空坠落的雨滴不停地敲打帐篷,像是远方的客人,势必要进来一样执着用力。他们把乔麟接了回去,安排了另一张床给她睡。
秦从翻过来翻过去的睡不着,突然,后背就被人戳了一下。
和他一样睡不着的还有林听。
“秦从。”林听用气音叫他。
竟然还没睡?!
秦从翻过身去在黑暗里看着他的脸,沉声问:“还没睡?”
林听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坐起来左看看右看看,发现所有人都睡着了之后,一把拉开他的被子,钻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