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安县西市有家早点铺子专卖虾米馄饨,谢景岚很喜欢吃。
杜衡每隔几日就会去买上一碗。
早点铺生意很好,平日里卯时正就有不少人排队了。
今日是正月初三,早点铺放完年假后“”第一天开门。怕买不到馄饨,杜衡天还没亮就起床了。
简单洗把脸清醒了一下,杜衡穿上冬服打开了文思堂的大门。
一道挺拔的身影出现在了眼前。
杜衡吓了一跳。
他揉揉眼睛,凑近一看,顿时惊呆了。
这不是文大人吗?也太巧了。
“文大人?”杜衡快步走上前,恭敬地行了一礼,“新春欢愉,您是来找先生的吗?”
文怀安略略颔首:“打扰了,敏之……你家先生他起了吗?”
杜衡看看四周,依旧黑漆漆。
这么早先生怎么可能起床呢,文大人应该知道他家先生的作息时间才对啊。
“先生还未起,不然文大人您进屋稍坐一会儿?”
文怀安:“好。”
杜衡引着文怀安进了堂屋,给他上了一壶热茶。
就着屋里的烛光,杜衡这才看清文怀安的披风上似乎有点滴露水,手指也冻得发红。
难道文大人很早就在外面等了?
文大人还真是有毅力,隔一年就回来一次,只为了和他家先生见一面。
杜衡压着心中的惊讶道:“文大人,小的还要去西市给先生买馄饨,您自己在这里等可以吗?”
文怀安语带歉意:“文某不请自来,耽误你做事了,你先忙吧。”
杜衡再次行礼,退步出了房间。
文怀安紧绷的肩背稍稍松懈下来。
又回来了,还是熟悉的房间,熟悉的陈设。
想到一会儿就能见到日思夜想的人,文怀安嘴角不自觉扬起一丝弧度。
喝了两杯热茶,冻僵的身躯渐渐回暖。
他其实彻夜未眠,一过宵禁就动身来了文思堂,在外面等了半个多时辰。
直到杯里的茶彻底凉透,院子里终于隐约传来些许动静。
不知道是杜衡回来了,还是敏之起床了。
文怀安静静等了片刻,没人进屋。
他确定是谢景岚起了,激动地站起身,来回踱了两步。
终是咬咬牙,出了堂屋去了后院。
谢景岚的卧房内亮起来了烛光,模糊而又熟悉的身影映在窗纸上。
文怀安清晰地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整个人仿佛被冻在原地。
明明盼了这么久,思念的人就在前方,他却裹足不前。
不知过了多久,卧房的门开了。
四目相对。
谢景岚的眉梢微微抬起,文怀安怎么会在他家里?
是他又做梦了吗?这次的梦似乎比以往都更加真实。
他下意识叫了声杜衡,若是在梦里,杜衡不会出现。
没有人应。
看来就是梦了。谢景岚有些失落地低下头,随即又在心里自嘲:主动躲着文怀安的人是他,见不着就难受的人也是他。
文怀安正目光贪婪地注视着谢景岚,见眼前人突然表情落寞,他迟钝的大脑终于开始转动。
“杜衡说去给你买馄饨了,还没回来。”
嗯?谢景岚猛地抬眼看向文怀安,不是梦?
下一刻他反应过来,文怀安每隔一年都会在年假期间回家探亲,算算时间应该正好就是这两天。
幸好他没说什么离谱的话。
瞬间调整好情绪,谢景岚恢复了冷漠的表情,强装镇定道:“你,刚从京城回来?”
“是。抱歉,本想除夕陪你守岁的,没能赶回来。”
谢景岚不自在地搓了搓手指,他一向不知如何回答这种话,只能岔开话题:“赶了这么远的路,先进屋吧。”
二人一前一后进了谢景岚的卧房。
从开阔的院子换到了私密的卧房,气氛有些凝滞。
谢景岚偷偷掀起眼皮打量文怀安,还是气宇轩昂的模样,眼神中多了几分深邃,是岁月磨砺的痕迹。
文怀安心跳如擂鼓,这么多年过去了,每次见到敏之,他依然手足无措。暗暗吸了一口气,他从怀里掏出一枚玉镯:“新年礼物,去岁在京城玲珑阁看到的,觉得很衬你就买了。”
“都说了不要送我礼物了。”
“你若不喜欢可以送别人。”文怀安把玉镯放在了桌上。
谢景岚了解文怀安的固执,只好抿了抿唇接过镯子:“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