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情人中,只有郁致拿了他家的房门钥匙,顾鸢偏还不许对方上门来找。
“偷情要有偷情的自觉。”他这么对郁致说。
顾鸢头疼得厉害。
他撑坐起来,模糊摇晃的视线看向了房门。
这处单身公寓租金高昂,安保却近似于无;锁头还是老式的钥匙铁锁,远没有那些密码锁来得便捷安全。
顾鸢家里的摆设极简,最为昂贵的物件可能就是他自己。
他撑着扶手想站起来,被压麻了的腿脚却不听使唤,下了沙发便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亏好他家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摔得再惨也只是头晕目眩,伤不着那些昂贵的皮肉。
入侵者进门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画面。
那白日里耀目骄傲的美人,此刻狼狈地跌坐在地上。他勉强支撑起上身,抬眼看向自己——以一种仰视的脆弱姿态,几乎将平日里那用于保护自己的强势气魄丢了个干净。
此时的顾鸢,在某一瞬间更像只误入人间的小狐狸,有着一身美艳雍容的皮毛,却根本无力自保。
可马上,顾鸢自己就将这脆弱的幻像撕得粉碎。
“你是谁?”他问。面对着无法反抗的入侵者,顾鸢的语调听不见半点惊慌,“这是我的房子。你知道非法入侵的下场吗?这里可是有监控的。”
——其实没有。
他只是虚张声势着,企图吓退对方。
如果来人是个蹩脚的小贼,可能会因顾鸢咄咄逼人的气势而犹豫起来。
可对方本就是冲他来的,顾鸢的临时惊醒并不影响这入侵者实行原本的计划。
——在顾鸢的家里,他唯一安全的处身之地。
——侵·犯他。
顾鸢盯着领居那张极合自己心意的脸,心中只觉着荒谬。
他在许多人眼里是个婊子,但绝不喜欢被人强制的滋味。
这位陌生领居——显然是有人专门请来,想让这位薄情美人吃点苦头。
出于恶趣味,或者出于其他更扭曲的考量,这工具用着顾鸢最可能喜欢的一张脸,却半点不会让他感到好受。
“滚出去!”顾鸢冷声骂了一句。
领居抓着顾鸢的肩膀,把他丢回到了沙发上。
*
这是一场十分克制的进犯。
除去制服时必要的暴力外,领居没对顾鸢下过重手,反扣住他的手铐内里裹着布,免得将他的手腕磕伤。
做这些事的时候,领居一言不发——沉默得像个毫无思想的工具人。
这颠倒的侍奉和默然的态度混杂,生出种额外的精神凌虐。
顾鸢短暂地丧失了片刻思考的能力。
他习惯被暴力对待,也早已不怕被强迫的亲密了。该吃得苦他早已吃尽,就算学不会教训,也知道如果躲开那窒息似的恐惧感。
只是“领居”此时的举动,让他想起更深刻的记忆和畏惧感,即使那时他吃得教训不过是无缘无故的殴打和辱骂,却远比其他暴行更加刻骨铭记。
他根本没法在对方的侍奉下有任何反应。强烈的窒息感扼住顾鸢的喉管,将他拖进那熟悉的冰冷情绪深渊。
顾鸢少有在清醒的时候,惊恐发作了。
他讨厌这样——讨厌自己暴露出任何脆弱与不安。
他还有些理智,试图控制自己不在对方面前战战发抖。可惜他红了眼角,只是徒劳。
领居顿了顿,眼中露出惊讶的神色。
他将顾鸢翻过身来,让对方面朝下着趴伏在沙发上。领居的手落在身下人起伏优雅的脊骨上,力道轻柔地拍了拍。
这是个与记忆中完全不符的举动。顾鸢一下便抓住了这根绳索,从记忆的深潭中挣脱出来。
他那急促的,几近让他呕吐的痉挛感,也渐渐柔缓了下来。
顾鸢渐渐变回了——现在的顾鸢。
他深吸了一口气。
没什么大不了的。他想,只是恨恨地咬了咬牙。领居看他从惊恐发作的状态中回过神来,给他挂上了一个蓝牙耳机。
顾鸢一愣,从中听到了个熟悉的声音。
“吓到你了吗?”对方柔声问,“乖,没事。我叫停了。”
“……”
顾鸢咬紧牙,他想明白了前因后果。
这是一场惩罚。
主人不允许小狗拒绝他的礼物——便一定要用更为扭曲强势的方式,让小狗记住拒绝主人礼物的代价。
——无可救药的,亲密关系里的虐待狂。
顾鸢沉默了好一会儿。
他眼眶湿润,少有因情绪掉了泪;却还是能用仿佛无碍的语气笑着说:“真是的,哥哥怎么找了这么一条脏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