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走远的夜兔们纷纷回头,正准备上前寒暄,却被神威隔着门拦住了。
神威:“阿伏兔刚醒来,需要安静的休息吧。”
众夜兔:“对,对。”
阿伏兔捂着肚子辩驳,“不……那个……”
“好,这个留下。”神威一手接过夜兔们捧着的食物,笑眯眯地挥挥手,“接下来就安心交给我吧。”
……
合上门,没有了吵闹的下属,屋内瞬间就安静下来。
沉默……
阿伏兔以手掩唇又咳了两声,作尴尬的掩饰。
神威端着盘子一步步靠近,直到把食物放置在桌上,反常的没有吭声。
阿伏兔垂着头,面前是深灰色的被褥,神威正站在床的左侧,他却把目光转向了自己的右下方,眼神有点飘忽。
据说人在遭遇重大刺激时会失忆,不知道他现在失忆还来不来得及。
而神威看起来恢复的太正常了一点,正常到好像现在不是在烙阳,而是在那春雨上的十来年间随便抽了个稀松平常的日子。
“哼。”神威靠坐在椅子上翘起了腿,橘粉色的马尾辫垂在了胸前,他修长白皙的手指捏着发尾在自己的颊边绕啊绕啊,半晌终于开口。
“终于肯醒了?”
肯字用的好,说明神威确实一开始就知道阿伏兔在装睡,这家伙果然是故意的。
阿伏兔坚持维持这不堪一击的体面,对着右边的舷窗支支吾吾道:“刚……刚醒……”
“咕——”饿了两天的胃袋在此刻却不合时宜的发出了声音。
神威有点气,但又觉得有点好笑,一把掀开铁质的盖子,食物浓郁的香味瞬间扑发开来。
神威:“诺,吃吧。”
放置食物的桌板在神威所处的那一侧,阿伏兔抿了抿唇,他不自觉揪了揪身侧的被角,转过头对着神威扯出了一个僵硬的笑容。
飘忽而疲惫的眼睛与那双又大又亮微微上挑的眼睛一对,瞬间又错开去。神威脸上挂着的似笑非笑地表情让阿伏兔脸上一烫。
阿伏兔:“我先洗漱一下。”
这窒息的氛围实在难受,他只好借着洗漱的理由进到另一个空间让自己得以有片刻的喘息。
神威没说话,仍是用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阿伏兔艰难地挪着僵直的身躯,一撅一拐地进了洗手间。
……
镜子里。
这是一张极度憔悴的脸,脸上因伤带来的肿胀在夜兔良好的体质下已经褪去,恢复了平整,但青紫色的淤血还在,眼球里也泛起了血丝。
装睡显然比真昏睡更消耗精力。
阿伏兔舔了舔因长期未摄入水分而干燥起皮的嘴唇。
“嘶——”
他不由地低低地痛呼,嘴角内部的伤被牵扯到了。
阿伏兔伸手摸了摸下唇,那里原本也有个极深的口子,现在愈合的剩下一道小小的裂口。
视线往下,是脖子上深深的青黑色指印,两天都没彻底褪去,可见当时神威下手有多狠。
一瞬间,那股如被潮水吞没的溺亡窒息感又涌了上来,那晚不堪的画面像幻灯片一样在脑海不停的滚动炸开。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涌上后脑,心脏开始不受控制地砰砰直跳,仿佛要从嘴里呕出。
阿伏兔颤抖着手指拨开水龙头,深深吸了口气把脸扎进半盆深的水里,强行压下了这生理反应。
冷静……要冷静……
简单梳理及平复心情后,阿伏兔又回到了床上。
……
夜兔们带来的食物除了他装睡时闻到的奶香面包,甚至还有大块的肉排与稠烂的粥。
不知是什么生物的肉,大约只有三分熟,表面焦褐,内里柔嫩,隐隐还能闻到一股鲜甜的血腥味。
神威嘴角噙着笑,左手持叉右手拿刀,慢条斯理地划开肉排的纹理,他向来不是这种斯文温吞的人,这样如吸血鬼般“优雅”的举动让阿伏兔看了心里很是忐忑。
“吃。”还是命令式的口吻。
神威叉起一块肉排,递到了阿伏兔嘴边,大量肌红蛋白因切割从肉块里被挤出滴落,落在盘子里,漏网之鱼顺着叉子缠绕上白皙的手掌,像被剥露在外的脉络。
神威的小臂也还被包扎着,此前暴走时受伤严重,简单医疗固定后,当晚又被阿伏兔狠狠踹碎了。
“你……你的手没事吧?”
脱口而出的话让阿伏兔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
这不是纯纯犯贱吗?
以这小子的恢复速度,都能拿刀切肉了肯定没什么大事。
神威顿了一下,偏头观察着眼前这张憔悴中带着丝懊恼的脸,突然感觉心痒痒的,好像有一把羽毛在搔着。
神威:“本来是没什么大事的,但医生说那晚受到的攻击有点重呢。”
神威的咬字在“那晚”上变得很重。
“所以医生说不能这样长时间举着。”神威又举了举手中叉着的肉块。
让人有点不适的回忆又浮现在眼前,阿伏兔身体一僵,脸色铁青,但仍顺从地把嘴巴前的肉吞进了口中。
神威心情大好,阿伏兔的表情越是苦逼越是憋屈的要发疯,他就越兴奋。
他把手顺着被底滑进去。
阿伏兔险些骇的跳起来,条件反射地绷紧了全身的肌肉。
“哈,那……那天晚上,谁让团长你突然魇着了攻击我,我才反击的嘛。”阿伏兔有点磕磕巴巴,故作大度地扯出一抹尴尬的笑。
其实他相当委屈,“不过团长你也差点掐死我,咱们就当是扯平了,忘了吧,哈哈。”
“忘了?”神威放在阿伏兔大腿上的手一顿。收敛了笑意,抬头的目光有点森然。
“忘……忘了。”阿伏兔不敢和神威对视。
“我看你是真忘了。”神威冷哼一声,声音低低的好像压着怒火,语带嘲讽,“你说说……”
“……”阿伏兔不语,喉头又猛地被扼住。
神威欺身靠近,他的手指有点凉,触到身下人的后颈皮肤,却像带了电一般,摩挲中泛起了酥酥/麻麻的热意。
他靠得更近了,几乎是贴着阿伏兔缺了一半的耳朵又含上了耳垂,温热潮湿的气息肆无忌惮地包围。
“我不介意,现在让你重新记起来。”
阿伏兔不受控制地战栗,“不……”他觉得神威的脑子肯定还是不太正常。
“所以想起来了?”
“……嗯。”
神威弯了弯嘴角,在阿伏兔因震惊而微张的唇角边轻轻碰了一下,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不过我承认我也有错。”
神威退了一步,盘腿坐在了床沿上,松开了掐住阿伏兔脖颈的手,转而抚了抚。
“第一次可能太粗暴了,之前在吉原看了个一知半解,所以我去咨询了下,才知道男人和女人是不一样……呃……”
神威的肩膀被死死扣住!
“咨询?!!!”阿伏兔听了这话瞬间暴起,声音都扭曲了,感觉绷起的敏感神经真的已经裂成了碎片。
“你向谁咨询?咨询了什么?你……”
阿伏兔的声音越来越轻,到最后甚至有了气若游丝之感。
神威和其他师团的海盗应该不是很熟,再者说各师团仍旧是分开在各自的舰上,神威在这看了他两天,所能接触到的大概率就是第七师团的夜兔们。
第七师团的夜兔们,是那两人吗……
阿伏兔脑海里划过一张张并肩作战的脸,恍惚间觉得这好像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
他们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他们为什么要送粥?他们……
“网络咨询啊。”神威捏了捏阿伏兔的下巴。
啊?
“噢,噢,网络……”
阿伏兔浑身的力气仿佛突然被抽干,成为了一具软踏踏的尸体。
神威看了又看,没忍住又凑上去亲了亲阿伏兔的泛白的嘴唇。
真可爱啊,阿伏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