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啥呢?我才刚拜入师父门下,师娘就要烧了师门?!
不去。欺师灭祖的事,万万做不来!
他垂下眼皮,消极抵抗。
姚令喜只得好好埋哄:“快去。事后我一定给你们求来玉华山,重建虎守林。”
“玉华山?”
梁晏舔了舔嘴唇,一下来了精神。
玉华山就在皇宫后头,圈在皇家禁苑,位置景致绝佳还是其次,若将里头肥得流油的林地,辟作药圃,简直夺天地造化。
而且日后往来太医院和玉华山,不要太方便!
他眼珠子转转:这事儿我来办,岂非是我帮师父争得这么一块好地儿,我为师门做贡献?
跟着师娘,果然万事胜意,福运连连。
梁晏乐开了花,当即拍胸脯表示去办,一定办好办漂亮。
“去吧。”
姚令喜挥手将他打发,兀自起身,回到最初的寝殿。
寝殿纤尘不染,看不出丁点痕迹。
唯唯血腥气,浓得散不开,香炉里的冰片龙脑,都压它不住。
虽然没有亲眼看,但是从梁晏昨夜的表现,姚令喜还是能一窥谢天贶的手段。
她不敢看床榻,翻出册立皇太女的圣旨,死死攥紧,指甲深深掐入绸缎。
四哥为了她,在南疆战场浴血六年,回到京城还要继续南疆的噩梦,姚令喜心疼又自责,一支一支,除掉头上多余碍事的花钗。
卸下累赘,她要尽快结束这场纷争,然后什么都不管,陪在四哥身边。
步出麒麟殿,天还未亮。
寒风萧瑟,檐下灯笼七扭八歪,砰砰乱撞。
姚令喜伫立庭前,袍衫烈烈,现在要立刻前往待漏院。
灯笼不顶用,檐子太慢,她通通舍弃,点了两名侍卫带路,一路飞奔。
黑暗中,三人急速赶路,穿过光顺门、昭庆门、光范门,跨越下马桥,出建福门,终于赶到待漏院。
待漏院,是早朝之前,百官集合点卯,勘验门籍,列队入宫的地方。
此时此刻,圣上罢朝的消息早已传达,然而姚令喜猜得没错,大臣们都还没走。
照例,早朝始于卯时末,朝臣们早早就要赶到此地,住得远些的,甚至寅时就要起身出发,可谓苦不堪言。
圣上悯恤群臣,建待漏院,让群臣有地方遮风挡雨,继而又供早膳,慰其辛劳。
故而此刻,虽然罢朝,大多数朝臣,还在用早点,然后再各自散去衙署。
姚令喜匆匆赶来,落一身大汗,头上还冒着热汽,就差人进去请姚闻善。
兄妹相见,姚闻善非常震惊。
姚令喜昨日入宫未归,府中什么消息都打探不到,他们还以为她冲撞圣上,被扣在宫中。
陡然间见到自由身的姚令喜,还是在这个时间,姚闻善心里一万个疑问。
但是姚令喜没给他机会发问。
“母亲现在如何?”
“托裴老先生的福,已无性命之忧,但是还未清醒。”
姚闻善郁郁沉眉,似乎还没到彻底放心的程度,姚令喜看在眼里,十分纠结。
四哥和母亲,在她心中同等重要。
倘若母亲状况稳定,她势必要请裴旻老先生来瞧瞧四哥。
可是母亲现在还离不开人,这事,就不成。
一抹失望,从眼底划过,姚令喜沉出一口气,暗忖裴老先生就在侯府,四哥必定不近不远跟着她,只要想办法回去侯府,不愁没机会。
那就先办正事,她深吸一口凉气,振作精神,小声道:
“大哥哥,耳朵过来。”
“怎么了?”姚闻善凑过去。
“今日午后,你趁廊下就食之际,请出身叶老太师门下的众臣,在你户部一叙,就说叶老太师祭日将至,邀他们商议如何奠念。”
“你这是……”姚闻善一霎明白:“你想联合他们,为太子说情?可是圣上授意?圣上想要个台阶,给太子复位?”
圣上才不会给太子复位,他要立我当皇太女。姚令喜无语至极,紧了紧了怀里的圣旨,摇头:“不,是我的主意。”
“你的主意?”姚闻善顿时泄了心气:“早些时候还好说,现在这个节骨眼儿,恐怕他们不敢……”
“无妨,哥哥去请便是,愿来者来,不过我估计,陆陆续续,都会来。”姚令喜低声补充:“尽量帮我拖延时间,等我到场。”
见她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姚闻善担忧不已:“你召集他们做什么?可是姑母的意思?不成!姚氏一族现在岌岌可危,你抱紧章栽月就好,不要管这些事!”
话到此处,姚闻善忽然意识到不对劲。
昨日听说章栽月待小妹如何如何好,他早就想着,哪怕姚氏一族倒了,只要章栽月顾念夫妻情分,保下小妹绝非难事,可是小妹稀里糊涂把太子搞废了,怎么又来掺和太子复位?
“是不是章栽月的意思?”
扶住姚令喜双肩,他满脸担心:“他会不会是利用你,想将太子势力一网打尽?”
“没有的事。”姚令喜当场否认:“真是我自己的主意。”
“那。那你不睡觉,这么早跑出来操心太子的事……”姚闻善双手用力,掐得姚令喜龇牙咧嘴:
“小妹你老实说,章栽月他还肯要你吗?是不是太子被废,他入宫请旨和离,要和你撇清干系?”
撇清干系?我求之不得好吗?
他就是块狗皮膏药!
姚令喜满肚子嫌弃,完全搞不懂,为什么大哥哥一会儿阴谋章栽月害人,一会儿又好像还想让她继续抱章栽月大腿。
是不是大哥哥觉得,我嫁出去了,姚氏一族如何,与我没关系,抱紧章栽月自求生路就可以了?
好气人!
她退后两步,扒开姚闻善的手。
“大哥哥你照做就行,我会尽快过去。还有你的车,我借来用啦!”
话说完,等不及姚闻善回应,她一溜烟往对面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