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处屋舍以原木架构而成,又遇夜间微风助势,火势越来越大,映得黑夜的天际一片橙红的火光。
在席上有人很快就注意到那不同寻常的橙色火光。
“走水了!”
有人喊道。
一时之间,你传我,我传你,都往那处看去,众人议论纷纷,但见为首的三人并无动作,也都未起身。
楚丞相放下酒杯,眼中并无丝毫慌乱之色,很是淡定道:“那火并不成线,并非来自山林中,不是山火。”
他话音刚落,刚升官不久的右千牛卫大将军齐田滁匆匆赶来,跪地抱拳禀道:“陛下,火势是从琴珞殿所起,眼下火势已渐受节制,不出多时,必能将那火患彻底扑灭。”
他微微抬起头,快速扫了眼萧景棋,“目前并未发现伤亡。”
萧景棋点了下头,那琴珞殿只有官员居住,并未有女眷,现在他们都在此处。他的目光扫过全场,问道:“已查明火势具体是在琴珞殿何处而起吗?”
齐田滁还未回答,就听底下有人惊道:“崔大人怎的还未归来?”
萧景棋猛地站起,“什么?”
立即有人上前道:“方才崔大人被一侍从浇了一身的酒,回去换衣了,到现在都未归。”
萧景棋眉头紧皱,掩在袖中的手无声攥紧。
玄云一边架着崔在衡,一边扶着萧明珠,虽然萧明珠瘦小,但还要带着崔在衡这么一个大男人,行走之间,极为艰难缓慢。
适才崔在衡从那窗户爬出时,已经用光了积攒的所有力气,他现在已经同一滩烂泥差不多,脑子也昏昏沉沉。
玄云知道崔在衡坚持不了多久,就近走入了一偏僻的庭院中,将二人放下,让他们倚在假山前。
崔在衡只觉体内似在冷热交攻,玄云的脸在他面前开始模糊,声音也开始失真,他紧紧抿住唇,强力抑制住脑中禽兽般的想法,但人却不由自主地向着玄云靠去。
玄云从腰间取出一个布包,将布包打开,拿出一根最为细长的银针,握住崔在衡的手腕,微微上倾,衣袖滑落至他的手肘处,玄云找准穴位后,毫不犹豫地将银针往下扎。
一阵剧痛在崔在衡身体中炸开,炸得他脑中一黑,七窍升天,他几乎控制不住地张嘴欲喊,却被人掐住下颚,快速精准地向他嘴中投入一团带着雪莲芳香的帕子。
崔在衡从假山前软倒下来,玄云面无表情地将他摆正,继续下针,他几欲痛死,时不时发出吃痛的闷哼声。
就在他感觉今日没死在火里,却要交代在玄云手里时,玄云极快地开始收针。
与此同时,崔在衡只觉身体渐渐轻盈,体内那股火也消了下去。
“现在清醒了吗?”
玄云站起,低头看向崔在衡。
崔在衡微扯了下唇,“你还是那么粗鲁。”
玄云看了眼方才进来的门,“大概还有半炷香的时间。”
她看向崔在衡,“长话短说。”
“你是怎么发现的?”
崔在衡的声音有些嘶哑,说完,他咳了两声。
“我白日发现有人跟踪琼月公主,那人并未得逞,不过他们一定不会甘心。今日夜宴就是动手的好机会。我今夜一直守在琼月公主的屋舍旁,果真见几人带走她,我跟在其后,那几人有些功夫,怕他们发现,就没跟上。”
玄云从腰间又拿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粒药丸,递给崔在衡,“所以才来晚了些。”
崔在衡接过,直接服下,“你既已跟丢了,怎会猜到他会来我这里?”
“崔大人现下可是香饽饽,想弄死你的人应该不在少数。若是我要对付崔大人,半夜冒着风险带走一个公主,那我会将公主放在崔大人房中,待崔大人回去后,找人来‘捉奸’。当然其中还要安排一番,崔大人死了是最好,不死,被迫尚了公主,往后就再不能插手朝中事。”
“若那公主未放在我房中呢?”
崔在衡吞下那药丸后,只觉一股清凉之气浸入丹田之中,浑身渐渐有了力气,声音也不再嘶哑。
玄云面上毫无波动,并未回答他。
崔在衡弯了下唇,颇为嘲讽道:“你还是那么绝情。看来你和那幕后推手的想法别无二致,还是如往日那般‘心思歹毒’。”
玄云懒得理会他,将萧明珠扶起,“他们对你也挺愿意下血本,你中的春毒名叫一夜春,源自南疆,一指甲盖的一夜春,无色无味,发作极快,价值千两,没有解药。方才给你把脉,给你下的份量不轻,施针只能暂时缓解,可保今夜平安,若是夜间难以入眠,也属正常。若初发作时寻了人帮你纾解,可能还好些,但你硬抗至今,对身体损伤极大,再寻人也已是无用。等此间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