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彤池本要恶声恶气地回答她,但最后不知为却是老老实实回答,“对啊,我因为你被罗音......罚了,就找你去了。”
玄云从褥子下拿出几个馒头来,她对白彤池笑了笑,“方才我去尚食局拿的,这些馒头都是吃剩的,我求了掌食,她便给了我。”
她将手上的馒头分成两份,一份递给了白彤池,“一起吃吧。”
白彤池没有多言,伸手接过,啃了起来。
二人吃完,收拾一番,一同出了门。
这天以后,二人的位置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白彤池像是玄云的战友,更像是手下,与她说话间亦是添了几分尊重,再不复大小声。
不知不觉间,就到了百花宴当日。
晚间,殿内,树枝状的灯架上燃着儿臂粗的蜡烛,夜明珠泛光,殿内一片通明,兽鼎香炉的兽口缓吐熏香,这熏香带有驱虫之效,与鲜花的香气相糅,让人不由熏熏然。
众人分席而坐,贵女们皆着简单大方的玄色深衣,只面上妆容与发型不同,但都精致无匹。发间步摇,金钗玉簪在灯火下熠熠生辉。一眼望去,不知是先看那鲜花,还是鲜花旁比花儿还娇美的贵女们。
太后与皇帝在主位落座,乐师列于一侧,丝竹齐鸣,管弦和奏。
除了上菜侍人的宫人和内侍,闲杂人等自是要退下,尚食的宫人们功成身退,退到后厨去。
玄云与白彤池则是趁着人来人往,往长乐宫的无人处走去。
“真被你猜中了,在宴会开始之前,罗音身边的那两个小跟班在我们二人采摘的花上做了手脚,将那些虫卵放在花蕊中央,应是往里加了可促使虫卵迅猛生长之物,今早我去看已经有些蜕出了翅膀。方才我亲眼看着她将一盆海棠摆在太后身边。太后常年礼佛,好容易办了一场宫宴,要是因为那些个飞虫被搅毁了,我们二人真是要小人不保了,真是心思歹毒!幸好我二人早就有所防范。”
白彤池见玄云未言语,便问她:“我们为何不直接向太后禀报此事?就算她不会失了司药之位,但太后定不会如往常那般重用她。”
“我们没有证据,直接禀报风险太大。不过她胆子倒是挺大。”玄云沉吟片刻,意味深长道:“她现在还不能死,后面另有他用。况且一击不中,只能打草惊蛇罢了。”
白彤池点点头,“你的左手给她身边的跟屁虫看到没?”
玄云晃了晃包扎好的手左手,回道:“当然。她今日见到事情不成,应当会主动寻我,今晚你不必等我入睡。”
白彤池哼了一声,“你没回来,我怎么睡得着。”
玄云轻轻拍了拍白彤池的手臂,“今晚她不会对我如何,只是今天以后怕是要被刁难几番了。”
白彤池欲要开口,却见一个粉衣宫女向这里找来,她对着玄云道:“说来就来,瞧着她应该要等不及了,那我先走一步。”
玄云嗯了一声,便向那粉衣宫女的方向找去。
白彤池不禁感慨,没想到平日里最是老实本分的姜烟,使起手段、玩弄人心起来,也是高手中的高手,看来,三人中最蠢笨心软的反而是自己。她居然还在姜烟面前大呼小叫,真是不知死活了,还得感激她的容忍之恩。
那粉衣宫女快速递给她一张纸条,便行礼告退。
只见那纸条上写着——今夜子时,掖湖湖畔见。
有些意思,这与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合,只是今晚怕是不知何时能够回房歇息了。
子时,月明星稀,黑云半遮,玄云到时,罗音已提灯在那处等候。她披着一件单薄的黑色斗篷,静静地注视着玄云。
“司药久等了。”玄云客气道。
“此时只有我们二人,你不必如此。”
“那你约我至此,到底是想如何?”听她这般说,玄云也就直接询问,但问的太过直接,似乎还带了一些不耐之意。
“我只是想......看看你。”罗音的眼中突然掉出泪来,“当日见你重病,我以为你已无救,只能放弃。后来你去了掖宫,再未听闻你的消息,我以为......我以为你......”
她哽咽一声,“你一直都知道我得向上爬,我的继父是个赌酒都沾的,我娘被他打死了,要是我不多拿些钱回去,怕是我的亲妹子就要被他卖到青楼了。我一直以为你能理解我的,所以......所以我才会拿了你的冷凝香丸的方子献给太后。”
她握住玄云的右手放在她的胸口,“我的心里是有你的,我是真心爱你的。”
玄云叹了口气,“我知道你的苦衷。”
听闻玄云的这句话,罗音面上露出小女儿的神态来,上前一步紧紧拥住玄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