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叫春野奈奈的少女,她的技法非是斑这般学自宇智波,又在和柱间的交往切磋与从小到大的生死战斗中不断修正为自己的,富有技巧性、适合战场交锋的身法,而是更野性、仿佛直觉般直击人弱点的体术。
如同狡诈而饥肠辘辘的野狼,如影随形地窥伺着惶惶不安的敌人。
直到他们在惶惑中死去。
斑不禁兴奋起来,血红色的写轮眼透过丛生的树木枝桠,透过火焰扭曲的空气,透过焦灼而紧绷的氛围,他握上了刀。
是啊,战斗——
他被人追杀围堵憋屈得太久了,正渴望一场和柱间一般的战斗。
山洞里的短暂的交战不够,宇智波斑需要更酣畅淋漓的,付诸生死的战斗!
对方如游鱼般窜走,宇智波斑意识到了,俊秀的脸因为高涨的战意而张狂,眼见着春野七奈再次隐入了黑暗中,他想叫住她,让她回头,然而话未出口,一人就由远及近靠了过来。
那女孩轻盈地立在树梢睨下一眼,由他吹出的火焰在她眼中熄灭,随后黑夜里便无影无踪了。
“斑哥!”
他像被泼了一盆冷水一样地往声音处看去。
“泉奈?”
这一刻,斑想起了在南贺川和千手柱间决裂的场景。
他颇有些深沉地思考。
泉奈是有什么他一上头就必然会出现的定律吗?
不,你怎么能这么想弟弟呢!太过分了啊斑!
宇智波斑回过神问:“你怎么来了,泉奈?”
他知道泉奈能在这儿就意味着宇智波找到了他,他安全了。
族人们陆陆续续从各个方向出现,宇智波火辉走过来安慰他,“一看见这里有火光我们就赶过来了,虽然放走了一些家伙,不过没关系,他们羽衣也讨不了好。斑,没事吧?
“朝香,知鹤,带人去清扫战场。”
“我没事,敌人都死了。”斑转头对族人说,“那个粉头发女孩是和我一起的。”
宇智波火辉愣了一下,“斑,你说什么啊,这里只有你一个人。”
说着他还打开写轮眼晃了一下周遭。
他弟弟火核崇拜地看着斑,“是啊,斑,这些人都是你一个人解决的吗?”
“没有其他人?”
火辉笑着说,“对,真是少年天才,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可对付不了这么多成年忍者,你开三勾玉了?”
“没有……”斑低声重复,他不死心地细细环视。
安静。
只有放松走动的族兄族姐们,他们身上或多或少沾了些血,仿佛只是他一回头,被追杀时遇见的人就如黄粱一梦,只是眼睛透过空气扭曲了现实的幻像。
就连名字也是。
奈奈。
他弟弟名字的尾音。
宇智波火辉见状不对,给宇智波泉奈使眼色让他去问问。
“斑哥,你怎么了?是不是中了敌人的忍术?”
宇智波泉奈担忧地望着宇智波斑,俊朗的少年蹙眉时显得极为好看,他眼睛较之宇智波斑更和缓,看起来就是个温柔的人,即使有着宇智波一脉相承的白纸浓墨般的古典美,如画中人般远离俗世,也令人忍不住去亲近。
“……”
沸腾的心绪渐歇,斑脑子里再次被现实的纷乱填满。
她说她叫“奈奈”。这是骗他的谎言吗?并非。宇智波斑不至于连真假话都无法分辨。
那这是幻术吗?
斑否定了这个答案。
他绝不是那种会放弃生路,用软弱的幻象自欺欺人的人。
一个和泉奈有着联系,又如柱间般惊才绝艳的人……即使再不可思议,斑也不觉得会是他的幻想。
而宇智波斑不擅幻术,并非他学不会,他也是幻术老师喜爱的天才。
只是比起其他忍术体术,斑不偏爱幻术。
那绝非幻觉。
斑还能感受到被激起战意时的颤栗,身体尚且留有真切的余韵。
幻术做不到这点,它只会令斑升起被欺骗的杀意。
可就算她是个未免夭折而被隐下了名号的天才,她真的能逃过这么多双写轮眼的注视吗?
这也不可能。
……却又并非绝对。
倘若她是柱间,终有一天他们会在战场上相见——那也就罢了。
斑反倒升起一股执拗,他不认为是他的记忆出了差错,他也不觉得泉奈和这么多族人会欺骗他。
弟弟还在担忧地关切着他,宇智波斑却无法压下那股打从心底里翻出的烦闷。
倘若春野七奈遇见的是二十岁的宇智波斑,他不会因为一个认可的对手消失而耿耿于怀。
偏偏宇智波斑是在最热烈、最冲动、最容易偏执的年纪遇见了春野七奈。
就如同孩子总会记得年幼时幻想中的“不存在的朋友”一样。
那是承载了童年、以至少年时代,分享了所有秘密,能够与自己感同身受,心灵相通的“朋友”。越是被现实的世界否认其存在,越是难以忘怀。
更何况斑是一个骄傲到可以称之为傲慢的人。
他不容许自己暴露出软弱的一面,在弟弟、在族人面前。
“斑哥,让朝香姐给你看看吧?”
宇智波泉奈试探地问,下一刻,他就看见斑的目光一沉,神情像在压抑着什么。
斑尚且还没到能喜怒不形于色的地步,他也不想把开眼的事哽在心里成为他与弟弟间消磨不去的芥蒂。泉奈在意与否,他这个做兄长的能不清楚吗?
与其放任,倒不如快刀割肉,坦诚地告诉泉奈。
“泉奈,我说过,柱间那件事已经过去了,我是宇智波斑。我不会因为这而责怪你,你的判断是正确的,如果不是你告诉了父亲,我或许早就被千手佛间杀了。”
宇智波斑闭了闭眼,收敛了自己外放的情绪,逐渐有了些深沉难测的模样,“这不是你的错,泉奈。我没事,也不需要检查。”
宇智波泉奈依旧不放心,但他把口中的话吞进了肚子里,他想:
如果不介怀,为何又在这时提起?
越是提及,越是重复,宇智波泉奈就越是痛恨千手柱间对兄长的影响之深。
他刻意不去多想,略过这个话题说:“斑哥既然没问题,你说的那个人却找不到,是不是已经先行离开了?哥你不妨把她的信息告诉我,我也可以帮你找找。”
泉奈没说其他人,他不想把斑的事交给别的族人。斑点头,他也觉得这是自己的事,告诉弟弟也就罢了,让族里去找人算什么?
春野不比千手,不过是个十来人的小族,他自己就能应付。
宇智波斑考虑到这个可能,说:“她叫奈奈,是个和柱间一样出色的对手,能力很特别,将来泉奈若是在战场上遇见……”
宇智波泉奈别过脸做倾听状,牙齿却死死咬住,千手柱间!千手柱间!又是他!
先前斑哥突然提起千手柱间他还尚未反应过来,现在想想,这个人真不真实已经不重要了,哥那么骄傲,根本无法忍受被当做软弱拎不清的人。
泉奈现在倒希望这个人是真的存在了。
若斑为此有了一个如弟弟般亲近,又如柱间般旗鼓相当的朋友。
甚至是在他九死一生,已经抱有了死亡的预感的时候。
不止宇智波泉奈,连宇智波田岛都要考虑斑成为族长的合理性了。
泉奈感知到火辉异样的眼神,断言道:“那绝对会是不亚于千手柱间的大患,幸好她出身小族,斑哥,这次她帮了你,你又许诺她一个要求,日后她要是活到了成年,不如将她和她的族人收拢到宇智波。”
斑同样有这个想法,“这个不急。泉奈,火辉火核,回去吧,先处理羽衣。”
【26】
木叶60年,考场。
七奈平稳的呼吸一乱,左边的头发从肩上齐断,颈侧一道血痕险之又险地擦过了要害,离开了宇智波斑给她包扎的药物后渐渐渗出鲜血,左手掌心出现了刀痕和灼伤的痕迹,因为刚活动过,结了痂的掌心又裂开了。
斑的药在处理烧伤上真好用。七奈对着自己手心的伤感叹。
恰好身旁就是绷带和草药,七奈顺手就抄起来处理伤势。
那个怀表大小的念能力钟已经消失了,但经过这一遭,七奈觉得它大概还会出现。
她更善用右手,要是右手会时不时失灵,七奈就得考虑训练左手了。
因为生活过得太安逸,七奈很久没有这种危机感了。
不如说,身边全是战斗力如稚儿的学生,就算是年级第一被称作天才的宇智波佐助,在她看来,也不过是一根手指就能按死的蚂蚁。
‘啊,是得训练了。’
七奈脑海里浮现出了这个念头,紧接着她突然想起:几年前好像拿到过一个卷轴?樱十岁了,虽然有点小,唔,勉强能行吧。
宇智波佐助看着春野七奈诈尸一样坐起来,对外面的战斗视若无睹,无视了和她共处一个树洞的自己,自顾自处理眨眼功夫就莫名其妙出现在她身上的伤口。
他想起迷迷糊糊间听见的谈话,虽然没听全,但是……
他眼神飘忽,一会儿一变,显然已经神游天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