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琢沉默吞咽不知何时出现的血腥味道,起身行礼。
太子同样起身,只是没来得及有动作就被抓住手臂。
祥光帝看见太子就很高兴,“你不是忙着吏部的事?今日终于得空来看朕?”
“儿臣惭愧。”太子面露赧意,“父皇若是惦记儿臣,随时召见就是。”
秦琢自顾自的起来,懒得伪装成孝顺儿子的模样。
祥光帝接连问太子最近忙碌什么、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任何小事都不放过,就是完全看不见另一个儿子。
太子无奈,悄无声息的改变位置,“儿臣本想明日再来陪父皇用膳,因为突然听闻一些谣言,所以才临时改变想法。九弟也是知情人,儿臣便将他带来。”
祥光帝的热情瞬间凝滞,顺着太子的目光看向远处,恍然大悟似的道,“小九也来了啊。”
秦琢重新行礼,“儿臣给父皇请安。”
祥光帝点头,冷淡的道,“起来吧,我记得你好像还住在东宫?”
秦琢看见太子盯着他,只能敛住疏远的神情,主动走向祥光帝,答道,“儿臣住东宫的偏殿。”
祥光帝拧眉,“你也大了,该懂事些,无论遇见什么事,尽量自己解决,别总麻烦太子。”
他语重心长的嘱咐道,“虽然太子心善,总是照顾弟弟,但他有更重要的事。”
秦琢装模作样的点头,“儿臣谨记。”
实际暗自坚定的摇头。
就不!
父子之间委实生疏,这就到了相顾无言的地步。
太子按住腕间的沉香木串,“九弟分明格外惦记父皇,自从病情转好,总是来福阳宫附近闲逛,如今真见到父皇竟然紧张的不知道说什么。”
秦琢垂头,面无表情的假装紧张。
祥光帝见状,神情变得更冷淡,敷衍的颔首,“朕也惦记小九。”
哪怕太子真有七窍玲珑心,双方都不配合的情况下,他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既然第一个目标受到阻碍,暂时无法进行,太子果断开始第二个目标。
他开门见山的道,“昨天晚膳时九弟告诉我,他闲逛的时候无意听见六尚的宫人议论,太皇太后吩咐六尚立刻准备三套县主册封礼需要的各种东西。”
祥光帝的表情再次变得僵硬,快速拉开与太子的距离,行至主位落座,然后心虚似的端起茶盏,恰好遮住表情。
太子本就已经知晓结果,如今看见祥光帝态度依旧忍不住失望。
怎么能答应这么离谱的要求?
父皇有没有想过,宗室会如何看太皇太后的和父皇。
太子垂下眼皮,语调稍显迟疑,“儿臣本以为,这只是太皇太后顾虑太多,没想到今日在吏部又闻风言风语,礼部正为拟定三个正式能用的县主封号忙碌。”
他重新抬头,深邃的双眼汇聚忧愁,诚恳的劝道,“请父皇及时制止谣言,避免宗亲因此不安。”
祥光帝舔了舔唇,尬笑道,“太皇太后辈分最高,身份尊贵,惠及娘家实属正常。三个县主的爵位而已,宗亲有什么值得不安的地方?”
秦琢不动声色的观察祥光帝,想要探究,祥光帝这是装傻搪塞太子,又或是真傻——委实认为这件事与宗亲无关。
哪怕只是小小的秀才、举人,稍微有些成就也会立刻提拔血脉相连的亲戚,皇帝与皇亲国戚只会更亲密。
为太皇太后破例仅是小事,然而同时册封三个王家的县主,影响绝非混乱的记忆里那样,两年之内接连册封三个王家的县主能比。
如此对太皇太后予取予求,秦氏宗亲却只能看着流口水,那就是影响帝王威仪的大事。
宗亲会不会从此认为讨好太皇太后,效果远超讨好祥光帝?
这种情况更进一步就是讨好太皇太后心爱的儿子安王,同样比讨好祥光帝有用。
虽然祥光帝早就地位稳固,不至于被这些小事影响,但是为什么要放任这种情况发生,给自己添麻烦?
想到这里,秦琢皱眉。
他若有所思的捏了捏袖袋深处,从不离身的瓷瓶。
又有每次做完梦,自己都会变聪明的错觉。
太子感慨,“儿臣知道,父皇念及太皇太后生育祖父有功,虽未曾亲自抚养,但也是功德无量,总想将天下最好的东西都奉给太皇太后,只是、”
剑眉为难的靠拢,他的忧愁更盛,“郑王同样既有辈分,又有功劳,当年甚至为父皇与太皇太后翻脸。如果父皇没有特殊的缘故,突然厚赏太皇太后的娘家,郑王恐怕要忧心是不是自己无意做错什么,遭到父皇的厌弃。”
稍作停歇,他又道,“皇祖母哪怕辈分不如太皇太后和郑王,对待父皇的慈爱之心却不曾欠缺,她惯常体弱多思,若是因此惶恐,又添一次病症,儿臣担心,父皇不知道如何去给皇祖母请安。”
祥光帝闻言,表情变得怔忪,喃喃自语,“你考虑的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