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目光回到他身上。他终于感到满意,告诉我去旁边找个地方坐着,我从善如流地坐到了小婴儿旁边。
混血儿……哦,想起来了,他叫狱寺,好像是新来的转校生。他跟云雀说这是他们家族的据点。“家族”?那是什么,国中男生之间的小团体游戏吗?
我一直搞不懂这个年纪的男生,干脆把这里交给云雀,我和小婴儿打招呼,目光扫过他蜷曲的乌黑鬓角:“你好,我是凛真,你是谁家的小孩呢?”
“我的名字是Reborn,”这孩子真的像彬彬有礼的绅士一样说,还分给我一杯咖啡。他又开始烤棉花糖了,啊,棉花糖也分给我了……真是好孩子啊,“很高兴见到你。我是蠢纲的家庭教师哦。”
Reborn?复活吗?
“蠢纲是指……沢田君?”我问。
他点了点头。
我凝视他漆黑的双眼。我不太喜欢小孩,但不得不承认他的外表还算可爱,眼珠圆而湿润,浓黑如墨,又如光彩焕焕的黑曜石,低调,神秘……危险?
我的思维触手再一次被他挡住了。从他眼中,我不能看到任何东西,正如同我无法读取他的内心,无法进入他的大脑。
有意思。
不过,我是那种知难而退的人。我能感觉到他对我没有恶意,那么,为了我和云雀平静的生活,我也不想惹麻烦。
我低头抿了一口咖啡。
“——啊,好苦!”
生理性的泪花溢出眼尾,不光是鼻尖,我的整个五官都皱了起来,我向Reborn控诉:“小孩子怎么能喝这么苦的黑咖呢?一点牛奶和糖都没有加吗?”
他冷酷地说,“真正的意大利男人不会这样喝咖啡哦,小姐。”话是这么说,婴儿却再次用他小小的柔软手掌递给我一颗棉花糖。
但你看起来完全就是小婴儿嘛!我痛苦地咀嚼着棉花糖,甜意从舌根弥漫,抚慰着我的味蕾,这才感到好受许多。我是咖啡因不耐受体质,喝太浓的咖啡会心脏乱跳。可恶,纯粹的黑咖根本就是邪典,给我变成拿铁啊!
云雀和狱寺打起来了,后者轻易地被他撂倒,和飞机头们一起昏厥了。
意料之内啦。我纠结地舔了口咖啡,还是好苦!Reborn又塞给我一颗棉花糖,真是一位好绅士,不过本就寥寥无几的棉花糖这下全都进到我的肚子里了哦。
山本也迎上去了,我不得不分出心神,稍微抬高声线提醒云雀:“恭弥,山本君是棒球部的主力哦,还要打县大赛呢。”
“欸?古贺前辈知道吗?哈哈哈哈,总感觉有点受宠若惊啊!”山本君居然还有闲心跟我谈笑,假使他额角没有渗出冷汗就好了。
我的幼驯染反而露出一个像反派一样的、杀气四溢的冷冽笑容,“是吗。怪不得那么畏手畏脚……你很在乎你的右手啊。”
喂,我是要你对他手下留情啊!
还好青梅竹马心意相通,云雀乖乖地放过了山本的右手,改为一记鞭腿,将他逐出战场。恭弥,好猫!
解决完他们俩,云雀才轻轻地哼了一声,他的步子轻而稳,兼之换上了室内鞋,走到我身边时几乎悄无声息,少年弯腰夺走了我手中的咖啡杯,将它放回桌上,“不是和你说过吗,别把注意力放到无关紧要的人身上。”
我冷酷地说:“别撒娇。”
“哦。”他没什么反应,直到身后传来细微的声响,“哦……?还有一只。”
沢田君醒来了。他好像露出了惊讶的表情,那张小动物一样柔软的脸上写满了崩溃,“怎、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啊?!Reborn!”
他在喊他的家庭教师的名字……不对,我怎么真的接受这个设定了?那么小的孩子怎么可能真的是家庭教师啊!只是早慧早熟的孩子而已吧?
话又说回来小婴儿怎么可能早慧成那样啊!还喝咖啡!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让我胃口全无了,主要是因为我的午餐离我远去了。
沢田君额头上莫名其妙地冒出了诡异的橙色火焰,他的衣衫尽碎,浑身上下只剩一条四角裤,哇哦,绿色的,斯莱特林风吗,有意思。
他居然和云雀打起来了。他俩居然能打起来?!不是说1年A班的沢田纲吉是有名的废柴吗?!
随后,更加莫名其妙的是,接待室爆炸了。
“……”
我去你爸的。我的表情呆滞了。我的,午饭,啊……
值得庆幸的是,这只是一场小型爆炸,室内没有过多损坏,我和云雀也没有受伤。粉尘炸开的那一瞬间,原本挨了沢田一拖鞋还有点懵的云雀迅速退回我身边,死死将我的脑袋按向他的胸膛,托着我飞快地退离。
鼻子!痛痛痛痛痛……哎,但是撞到胸肌上了!哦呼。
我痛并快乐着。物理意义上的。真的有点痛呢……他还挺结实的,虽然看起来颀长纤细,如同大河剧中典雅持重的贵公子,肌肉含量却相当可观,每一块肌肉、每一根线条都流畅地收紧、并拢,仿佛上帝精心雕琢打造而成的佳品。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的午饭飞走了,我也没心情吃饭了。
云雀看起来也没心情吃饭了——此地一片狼藉,正待修整。除此之外,他的心情好像还算不错……?
他侧身凝望窗外,沢田一行人以及那个奇怪的小婴儿已经离开了。青梅竹马相识多年,我自然看得出他对那个神秘的小婴儿产生了难得的兴趣,又或者说,涌动的、燃烧的战意。
“……恭弥?”我戳了戳他的后腰,他回过神,从鼻腔中轻轻地挤出短促的气音。
“……我们翘课去吃寿司吧。”我真心实意地说,“晚上吃烧鸟。”
“好。”
就这样翘了一整天的课!真有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