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什么?现在的官就那样,都自身难保了,哪里还管我们老百姓的生死。”
年轻的剑客低头思忖,约莫是想着自己该如何帮这里的人处理这只“鬼”。
有人看出他的心思,劝他:“年轻人,奉劝你啊,别趟这浑水,这只鬼真的不好对付,之前啊,前前后后都有像你这样的大侠去抓鬼,但后面啊,死的死,伤的伤,这疯子怨气很重,也不知她经历了什么。”
下巴沾了点白嫩的豆腐渣,江晏伸手替少东家拭去,确认人吃饱之后才付钱带人离开。
集市上人来人往,少东家一手帮忙拎着一颗硕大的比他手臂还粗的萝卜,一手被稳稳地牵着。
这里的集市和不羡仙的集市有很多的不同,卖的东西也五花八门,少东家右伸伸头,左探探头,双眸里皆是好奇。
忽而,有人撞了他一下,少东家下意识地抬起头,却与一只没有瞳孔的眼睛对上视线,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那被寒风撩起的竹帘帘子放下,隔绝了一切的视线。
以为是哪家戏班子或是哪个瞎眼的大侠,少东家没放在心上,继续着自己对这陌生集市的探索。
回到木屋后,少东家去灶台那里想把昨晚已经馊了的馒头拿出来去喂小鸟,但翻遍了锅碗瓢盆,他只找到馒头的是碎渣。
江晏说是给老鼠叼走了,他拿出刚刚在集市上淘的九曲连环,让少东家回屋里玩去,在等人进门后,他才解下腰间还剩一大半的钱袋子,往墙外抛了出去。
待那脚步声远去,江晏才挽袖子开始整午饭。
午后的天气依旧阴沉,少东家趴在榻上,听着屋外雨滴敲打窗棂的声响,百无聊赖地拨弄着那九连环。
“数到一百下,我就回来。”
江晏说要出去一下,离开的时候,少东家见他把今早的集市买的用油皮包裹着的糕点也带走了。
少东家数到六十五时,忽然听见院子里传来“啪嗒”一声,像是有人踩进了水洼。
他抬起头,盯着紧闭的窗户。
江叔这么快就回来了?
他僵了一下,慢慢从被窝里爬出来,半个身子都探到了窗前。
窗纸半透,隐约能看见外面灰蒙蒙的天,和歪斜的树影。
又一声“啪嗒”,他这次可以听得很清楚,这就是有人踩水的声音。
少东家屏住呼吸,继续探身,朝窗缝凑近——
细小的窗缝,视野有限,他只能不断地扭着身子以让自己更好地看到外面的情况。
没什么不一样,还是很平常的院子。
就在他打算歪开自己的脑袋,把这一切都归于自己错觉时,一只浑浊的眼球突然贴了上来。
“!!!”
少东家猛地后退,把自己摔在了厚实的被子上。
那只眼睛没有瞳孔,只有骇人的眼白,和如同蛛网般的血丝,以少东家的视角来看,这只眼珠子死死嵌在窗缝里,像一颗腐烂的果子在拼命挤进窄口瓶。
即使没有瞳孔,少东家也知道——
它在盯着自己。
“糯糯……”
沙哑的声音从缝隙里渗进来,带着湿冷的潮气。
“娘找到你了……”
窗缝外,除去那只诡谲的眼睛,便是骇人的脸,皮肤像泡胀的纸张,苍白发皱。
这场景实在是过于诡异,少东家浑身发冷,喉咙像被什么堵住,连尖叫都发不出。
“你爹……把你藏得真好……”女人低低笑着,溃烂的指甲抠着窗棂,发出令人牙酸的刮擦声,“可娘闻得到……闻得到你的味道……”
“九十三……九十四……”
他死死盯着窗缝,声音细如蚊蚋。
那只眼睛转动了一下,突然退开,很快,窗外的脚步声急促地远去,很快就没有了声音。
“九十八……九十九……”
少东家蜷缩在床角,攥着九连环的手已经发麻。
“一百。”
院子大门被人推开,对于这再次闯入少东家耳朵的脚步声,他能很清楚地知道,这是他家江叔。
木屋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少东家猛地抬起头,鞋都没穿就往门口冲了进去,脚踝的伤还没好透,他的脚步依旧有些一深一浅。
江晏刚打开门,双腿就被人抱住了。
见人连鞋都没穿,江晏弯腰,把人抱起来,大掌按在他后脑勺上,掌心温热:“怎么了?”
少东家一手指向了床边的窗户,另一只手死死抓着他的衣襟,不肯松手。
江晏的目光追随着他的指向而去,他把人放在床上,才伸手推开窗户。
寒气裹挟着一丁点的雨滴掠入,空气里还夹杂着很细微的尸体腐烂味,他垂眸盯着某处,神色已然凝重。
一只老虎布偶安安静静地躺在了窗台外面的地板上,嘴唇是针绣的笑容,此刻却染着暗红的血迹,而一双黑漆漆的眼睛,像是正笑嘻嘻地与江晏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