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天下的开封少了几分活气,绵绵细雨,路人行迹匆匆,各条街上的小贩都在抱怨这不给发财机会的天气,犹犹豫豫地收起东西,不想自己的商品被淋湿,也祈求这雨转瞬就停止。
木架子的雨棚遮不了多少雨,况且自己卖的大多数都是木制品,淋多了雨会发霉,以至于这摊位上的老板已经开始着手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本想着今天雨下的不是很大,可以买几个赚点钱,但上天还是不怜惜他们这些几乎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的老百姓。
摊位上的东西刚被收拾到一半,他的摊位前站了一个人。
老板抬起头,在看清来人后,浑浊的眼珠子瞬间因为恐惧而瞪大。
来人为黑衣,覆面,斗笠,身后还悬挂一把长剑,透明的雨滴顺着斗笠边沿落下,一双眼眸泛着冷冽寒气,与周身的气场一同,极具压迫感。
“这个,帮我包起来吧。”
声音被刻意压低,听不清喜怒。
老板强迫自己忽略这人伸出来的手指上那黏着的几缕鲜红,顺着指向看向了自己摊位上还未收拾好的东西。
这个人要的是那只拎着小木剑的、半臂长的、可活动关节的江湖侠客小木偶。
忍着惊恐,老板颤颤巍巍地把这只玩偶打包好,低头伸手递给了眼前这位黑衣人。
“多谢。”
对于这句话,老板是接不了什么“下次再来”的吉祥语,他手中一轻,随之便是铜钱打在桌面上的声音。
铜钱在桌上颤了好几下后也归于安静,老板扯着僵硬的脖子抬起头,现在,他摊位前空无一人。
来回偏头看向四处,他也没看到方才那个黑衣人的身影。
风风火火把东西收拾好归家后,他才在自己内人口中得知,在他摆摊的地方不远处小院里,死了好些个人,都是身份不是他们这些小民可以想象的人物。
开封郊外的一处隐秘小屋里,关上门的江晏摘下湿漉漉的斗笠,扯下面罩,才把从怀里掏出被严严实实包裹着的木偶人。
确认它没被淋湿,江晏才小心翼翼把这只刻得惟妙惟肖的小木偶放进了那只装了好些个物件儿的木箱子里。
还没到归家的时候,他才结束几单悬赏,但竟意外得知那次事情的一点线索,他还需要去探查辨明线索真假。
正当他准备点起烛火时,敏锐的他听到了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脚步声来了又去,唯有窗台底下塞进了一张被水洇湿了边角的薄纸。
薄纸上沾着几分酒香,上面只有两个以他所熟悉笔画走行而成的两个字。
“速归”
若不是很严重的事情,寒香寻不会这么着急地喊他回去。
江晏当即收拾好东西,一头扎进了泛着寒意的雨幕中。
快马加鞭,船只疾行。
他回到不羡仙已经是子夜过后。
“江大侠!”
码头上,早早来这里等着的人简言告知了一切。
“少东家这三天一直发热不退,现在还在天不收大夫那边,寒老板也在。”
闻言,一路上思索颇多但还算是镇静的江晏瞬间失了方寸,径直运了轻功,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往活人医馆的方向而去。
三天前,和一众小伙伴在河边抓鱼烤鱼的少东家当天夜里就开始发热,还好惦记着这孩子会踢被子的寒香寻很快就发现了这已经热成火炭的他,连夜抱着人敲开了天不收的医馆大门。
只是,无论天不收使什么法子,出汗喝药针灸冷敷,甚至是运功助力,年幼的少东家依旧昏迷不醒,没有丝毫好转的迹象。
寒香寻急的都快要把天不收这里给砸了,但深知天不收医技日和的她还是忍了下来,连忙喊人给江晏送消息。
一掌覆在额头之上,那滚烫的热度瞬间传了过来。
江晏垂眸,忧虑不已。
一旁的天不收都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现在的医术出了问题,正捉耳挠腮地翻看自己著作的医书。
少东家紧紧闭着眼睛,身体滚烫的他满头大汗,许是感觉到自己额头上有一冰冷的东西搭上来,脑袋下意识地往那宽大的手掌蹭了蹭。
江晏问道:“会不会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比如菌菇?”
天不收一直翻看自己的医书,头也没抬地说道:“不会,这方圆几十里的菌菇什么我都认得,即使有毒的,吃下去之后的症状,我认得。”
站在一旁的寒香寻这时也出声:“我问了当时和他一起玩的孩子,吃的玩的都是一样的,他们回去之后都没什么病症。”
正说着,床上的少东家忽然毫无预兆地睁开了眼睛。
一众人吓了一跳,可是眼睛是睁开了没错,但依旧神志不清,双眸无聚焦地转了一圈。
“江……江叔……”
江晏立即伸手轻轻拍打少东家的侧脸。
“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