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绥半开玩笑半认真地给唐锦程解释,橘猫肥胖的身躯挤在他和唐锦程的头顶,将方寸之地占了个圆满。
“没事,将就睡吧,正好多了个暖床。”
唐锦程喜欢这只猫喜欢的紧,抬手便冲着猫大爷圆滚滚的脑袋袭击,猫大爷下巴上的肉丰腴得紧,不多时就被唐锦程灵活的手法伺候舒服了,极为享受地眯起眼打起了呼噜。
唐锦程撸着撸着便手酸了,猫大爷也已经满足地睡着,他尚不觉得困,就和季绥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了天。
“季先生好像和这只猫很熟啊,它叫什么名字?”
“我第一次来这座庙里的时候,它刚好出生,猫妈妈一胎罕见地只生了这一只小猫,当时的老方丈宝贝得紧,就叫了多吉,寓意吉祥如意。你说巧不巧,它和我同一天出生。”
那是我的生日,同时也是我母亲的忌日。
这是季绥往后诸多时刻未曾说出口的杂糅,苦楚蔓延在舌根,饶是再坦然,也仍旧做不到心无波澜。
明明是非常标准的文字语义,拼凑在一起却成了某种不可言说的难言之隐,他俨然已经漠视了无数次新生的欢呼,一次又一次地将自己溺亡在死亡和仇恨的阴影里,痛苦地翻不了身。
他才是罪魁祸首,他的人生没有多少丰富多彩的支点做支撑,有的只有无尽纯粹的恨和欲,那些漆黑的本性有着无比重要的地位穿插在他的人格底色里,构成了无比黑暗的一种人格,但他又饱读诗书,文字沁润的哲理早被他悉数吞咽品磨彻底,温润的气质镌刻在人格底色里,成为既矛盾又鲜活的存在个体。
他明白他的母亲顾忞女士一生所追求的一切,也清楚地知道顾女士对他几近于无的期待,不是觉得他无可救药的放弃,而是给予他最大主体化的信任,她自始至终都是引领时代理念的将军,无念方为人生大念,她明白自己无权也无能介入任何人的因果,于是任花成花任树成树,只是偶尔施肥灌溉,时不时添加一坯沃土,她是世俗教育里的叛逃者,是一个竭尽全力的赌徒,唯有她自己是她牌桌上唯一的筹码,她单枪匹马,倒也所向无敌。
季绥一直觉得他是母亲教育赌局里的胜利者,规内式的思维教育让他自小就屏蔽了外界大部分的评价干扰,他不急着像外界索取什么,也不急着用某一套墨守成规的体系标准衡量自己,说来可笑,一个自小蔑视陈规的孩子,却做了无数家长口中“别人家的孩子”
那是顾忞教给他的另一个道理“面对不喜欢的规则,那就高位废除,或者,让规则为你让步铺路。”
……
顾女士教给他的太多太多了,她是一个从未在家庭与事业中犹豫的女人,因为她平衡的很好,尽管她经常因为自我的艺术创作缺席在季绥的日常生活中,但是该教的,她早就一字不落教给了她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