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二爷重新搂过舞女的腰肢:“多大点事儿你来烦我?”
张氏深吸一口气,眸光冷冷:“你若纵容郑二,迟早有一日会和他有一样的下场。”
杨二爷抬手,甩了张氏一耳光:“你爹畏罪自尽,我开恩不曾休了你,你还敢咒我——滚!”
张氏回到房里,怔怔的望着茶几上的甜白釉花瓶。
她的丈夫,曾经也是她心仪的人。
那时,他是杨家嫡子,高不可攀。
她只是普通官家小姐,宴会上最不起眼的一个。
她捉迷藏时被人遗忘,直到露水沾了鞋袜,也未曾找到回宴会的路。
他出现了,将她带出去,还命侍女为她准备了新的鞋袜。
她没想到他会注意到如此小事。
更没想到,他会来家中提亲。
她永远不会忘记,出嫁前心中翻涌的忐忑欢喜。
婚后他们也度过了一段恩爱的光阴,她劝他在朝廷中找个正经的差事。
有一日,他兴冲冲说想要向岳父学习如何造船,好在工部任职。
她也曾憧憬过他立身持正的未来。
可没多久,父亲就因曲江沉船入狱自尽,而丈夫,再也不曾提起造船……
张氏缓缓合上双目,压抑隐忍多年的心一阵翻涌。
她这一世,也许真的所嫁非人。
“夫人……”素容叹气道:“事情已然如此,您就别难为自己了。”
张氏强笑:“本来该我安慰你,你倒是来安慰我了。”
素容是她的贴身丫鬟,随着她嫁入杨家后,很快嫁给了杨二的贴身小厮郑管家。
素容面上有了几分冷意:“我和他早已没了夫妻情分,他如今有这等下场,我倒觉得应该。倒是夫人,莫要再伤心了。”
张氏摇摇头:“我无碍的,你最近诸事繁杂,你我从小一起长大,有什么能帮得上的,莫要藏掖着。”
郑管家一事,也震惊了权贵世家。
郑管家背靠杨家,杨家,是当今皇后的娘家啊……
谁敢在天子脚下,杀了皇后娘家的大管家呢?
如今,郑管家遇害,杨家为了面子,定然不会放过凶手。
这凶手,会不会又牵扯出什么?
因此,权贵官宦人家,对此事也讳莫如深,宴席聚会时,也只是淡淡一提,并不深入交谈。
长安的人命案,向来极被重视,再加上杨国舅又亲自在朝廷上提起此事,请皇帝严查,皇帝将此案交给刑部,由善断凶案的刑部侍郎张九德全权审理。
张九德想起崔家小公子整理卷宗极为出众,把此案的卷宗交由崔凌寒整理。
崔凌寒:“……”
真是人在家中坐,案从天上来。
这郑管家好死不死,怎么非要在这个时候来难为他啊!?
此案干系重大,又是急案。
线索千头万绪,崔凌寒头顶冒烟。
他这些时日和朋友日宴夜饮,哪儿有心思能力断案啊。
崔凌寒把这些案卷一股脑转交给崔融。
崔融倒是从不抱怨,每日整理完案子,再将细节全部讲给崔凌寒一遍。
毕竟有求于人,崔凌寒对崔融也稍微收敛。
张道士常常派人常来寻崔融,皆是崔凌寒直接出面,说科举在即,兄长辅导自己学业,替崔融将张道士拒之门外。
崔凌寒是府中最得宠的小公子,张道士自然不敢得罪。
……
崔凌寒硬着头皮去了刑部,他刚来刑部行走时欣喜若狂,但如今面如死灰,无比悔恨和崔融争这苦差事。
崔凌寒刚到刑部,茶还没喝两口,张九德已经传他过去。
张九德翻着卷宗,点头道:“你说此案不为劫财,房屋中的财物也无人动过,那会不会是情杀,案卷中有关那夜女子的供词和调查,你整理出了几个要点?”
“那女子祖上便在长安开药铺,颇有家资……”
崔凌寒支支吾吾,这案子细节甚多,崔融理清卷宗后给他讲了一遍,但他都忘得差不多了:“前些时日,她父兄……卷入贩卖禁药一案,流放边境……”
崔凌寒拼命想着,却再也记不起更多。
一旁有官员笑崔凌寒道:“你不是已经把这些都整理妥当了吗,怎么自己又不记得?”
张九德深深看了崔凌寒一眼。
有些事情,看破不说破。
看来之前的那些案卷,并非崔凌寒整理。
只是……张九德倒甚是好奇,崔凌寒是从何处寻来这等缜密敏锐的人才。
不送他进刑部整理卷宗,真是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