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平的手是常做体力活的那种,指关节粗大,手背青紫色经络遍布,掌心却是茧子。
他们牵过无数次手,十指相扣间,苏白有悄悄量过他左手中指的纬度,定制的戒指尺寸刚刚好。
冰凉的戒指被体温一点点烫热,心脏在温水中上下浮沉。
时平看着两人十指相扣的手。
银色和银色挨着,璀璨的光芒在戒指上跳跃,一直惶恐不安的心呀,就也跟着颤动,砰砰就像在放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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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惊蛰到小暑,从草长莺飞的初春到闷热的酷夏,玉兰树的花朵落下碾落成泥却又孕育出更加苍翠的树叶。
近五个多月的时间足够打磨出最优秀的作品。
今天则是最后一场。
时平拿着对讲机喊了一声“卡”,场记在记录表上“10:38舒阳和丁勇的二人镜头”这行字的前面写了一个大大的“C”。
C代表完成。
最后一场戏杀青。
现场的欢呼一声高过一声。
考虑到安全问题,等到温度极高的灯具都关了,迫不及待地想要庆祝杀青的人才拉响喷筒。
颜色鲜艳的塑料彩带和仿真花瓣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彩虹雨下,剧组外围了一圈的人涌上来。
汪晴周到的给剧组工作人员都发了杀青红包和奶茶,场记正在和时平交接今天的摄像和录音表,确保两者相互匹配,并与剧本吻合,方便后面剪辑。
两个主演则是抱着苏白递过来的花束,接受大家的恭喜和祝贺。
剧组实习生都是活泼的性子,揽着周围人的肩膀聚集到剧组中央,叫嚷着起哄要留一张大合影当作证据,方便到时候回学校“报销”实习学分。
气氛烘托着,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说拒绝。
早就有人准备了横幅,上面写着“庆祝《他困》剧组拍摄顺利完成”。
两个高个子拎着横幅系在玉兰树上,众人齐刷刷的排列开,拥着苏白三人和两个主演站到中间。
“一二三,杀青快乐!”
咔嚓——
延时相机定格出大家如向日葵明媚灿烂的笑容。
热闹过后还有一场杀青宴,但小山村里面也没个合适的餐馆。
正好村里在办杀猪宴。
杀猪宴本来是年前的习俗,这个时候猪刚好养肥了,适合宰杀。但现在没了这些讲究,红白喜事或者节日庆典都可以。
村里这场杀猪宴就是为了喜事办的,村支书的孙女嫁给了隔壁村支书的孙子,也算的上一种另类的“门当户对”。
汪晴大手一挥,给村支书塞了厚厚的红包作为礼金,厚着脸皮带着全体剧组人员去蹭饭。
剧组人来的晚,那些原始、血腥的杀猪场面没见到,去了后就只看见满桌的美味。
白切肉、糯米蒸排骨、黄豆炖猪蹄...都是大菜。
村里人都知道学校那边来了个剧组,刚开始瞧着新鲜还过来看几眼,后来见多了就觉的还没母猪会上树来的稀罕。
毕竟剧组那些事离他们都很远,地里的庄稼、家长里短的八卦才是他们的生活。
但大家都知道剧组给村里了一大笔钱,这些钱成了新装的路灯、村委会的电脑,因此乌泱泱一帮人去蹭吃蹭喝的,受到了热情的款待。
苏白三人就被村支书请去了主桌。
结婚仪式已经走到最后几个流程,新郎新娘端着酒杯挨桌敬酒,第一个来的就是男方这边的主桌。
新郎新娘喜气洋洋齐声道:“谢谢各位来参加我们的婚礼,大家都吃好喝好。”
满桌子的人都站起来,苏白三人也被挤着站起来,有样学样端着酒杯,嘴里不停回着吉祥话。
幸好这种社死场面没多久,后面还有三十几桌等着,新人很快离开。
苏白长舒了一口气,瞄准了块排骨正准备下筷子,汪晴就凑过来撞了她一下,神秘兮兮的开口问道:“话说,你看见这种场面没点感触?”
感触?什么感触?
感触没隔壁大爷眼疾手快,痛失一块品相完美的排骨吗?
汪晴提醒:“就你和时平手指上那戒指。”
剧组就那么些人,天天朝夕相处的,不少人眼尖看见了苏编剧和时导演手上的同款戒指。
大家都在好奇暗地吃瓜,没怼到当事人脸上问。
汪晴也一直想问的,但忙起来就抛到脑后了,一直到现在才问出口。
“就在一起了。”苏白转了圈素戒:“现在是恋爱关系。”
汪晴戳了戳碗里的糯米,语气忿忿:“便宜他了。”
“别说我了。”苏白好笑地看着她,撞了撞她的膝盖:“你呢?你怎么想的?”
汪晴知道她问的是什么,情绪一下子低落下来。
一周前,汪晴收到医院的电话,她妈妈搬货时不小心摔倒了,小腿骨折。
汪晴请了假飞回去还没待上半小时,就又被赶回了剧组。
她妈妈一个人照顾店铺,年纪大了总有力不从心的时候。但妈妈又是爱她的,觉得孩子要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不能拦着孩子飞的更高。
但汪晴觉得,没有什么比家人更重要,比起追逐梦想,陪伴家人才是更有意义的事情。
母女两意见不合,这段时间通电话总在吵架。
想到这,汪晴没了胃口。
苏白拉了拉她的袖子,找了个借口带着人离开酒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