庾三娘只当没看见,指尖轻敲桌案。
吉祥立马跨了出来,郑重地打开匣子,从里取出一沓信件,置在桌上。
粉嫩的指甲戳了戳厚厚的信笺,庾三娘眼底闪过一丝冷意。
“……王鲁方,长社商铺的总账房,吞没长社商铺三百六十八两,去年年底在长社县城置了一座四进的院子,里面安置着一位姓张的年轻妇人。”
“杜全,定陵郊外田庄管事……擅自修改苏家田庄地界线,吞没土地六亩,讨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妾氏……”
庾三娘抽出两封信,随手扔在地上,轻描淡写地说道:“他们可能不熟悉大周律法——欺主背主者,按大周律法一律乱棍打死。私逃者,服三十年的劳役,再流放偏远之地。"
四个账房额头冒汗,时不时瞟一眼桌上的信笺。
庾三娘往后一靠,靠在椅背上,目光掠过心虚的几位账房,语带怜悯,“这些人真是可怜……二舅不过跟他们开了个玩笑,他们就当真了……盖了官契的卖身契。”
庾三娘目光一冷,面上现出十分的凌冽,“从来没有自赎的道理!"
吉祥配合着又从匣子里取出一叠红契。
汗水潺潺流下,几人脸色发白。
屋里诡异地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半个时辰后,打头的荣昌面色僵硬地站了出来,他搓着手,呵呵地干笑了两声,“三小姐……这眼见着快到午时了不是。”话还没说完,视线被汗水模糊,他狼狈地擦着汗。
其余三个账房更是两股战战,抖若筛康。
庾三娘并没有接荣昌的话头,端起茶杯轻啜了口茶。
荣昌急了,他真怕庾三娘一个不满,将这事交给官府来办……望着桌上成堆的信笺,他咬咬牙跪下了,“三小姐!还求三小姐指一条明路。”
庾三娘既然没有把这事捅到县衙上去,就代表这件事还有挽回的余地。
念头一闪而过,荣昌立马转头对其他三人厉声呵斥道:“还不快跪下!”
那三个账房哪里还有之前的嚣张气焰,争先恐后地跪下了,捣头如蒜,“求三小姐指一条明路。”
庾三娘面上没有吱声,心里却暗暗点头。
晾了几人半晌。
见几人脸上都有了八分忐忑不安,庾三娘才让吉祥搬来椅子,让众人坐下。
四个账房诚惶诚恐地半坐下了。
庾三娘目光一闪,她要的可不是以势压人,她要的是,这些人心服口服地为她办事。
“我想告诉诸位,你们的前程性命与苏府的命运休戚相关——苏府倒了,你们也不会有好结果。”
轻则流放,重则当壮丁。
荣昌心紧了紧,身子微微倾斜。
“……诸位本是忠仆,原我舅舅在世时,你们都是左膀右臂。”
庾三娘目光一扫,几人顿时羞得脸通红,呐呐难言。
“过去的事暂时先放在一边。”
几位账房的神色松懈下来。
“但是,"庾三娘声量不高,话语却掷地有声道:“请诸位牢记,苏府的主人,从九年前开始,一直都只有一个,那就是玄机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