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身告别了庾三娘,苏家二舅苏怀忠回了自己的院子,这是一个三进的院子。
白墙黑瓦,青砖朱门,衣饰简朴大气的丫鬟小厮……简简单单的院落透着股雄浑厚重的气派。
门口机灵的小厮见他回来,忙去派人上茶。
想着浑身气度不输男儿的褚玄机,苏怀忠神情凝重地进了屋子,他撩袍端坐在黑漆太师椅上,眉目之间有了平时看不见的精明——他是知道的,褚玄机决定在过身之后,将苏家所有财产捐给新起的县学。
所以他才有些急了,挪用了苏幕遮库房里的财物。
‘砰’的一声,苏怀忠一拳砸在桌上,茶壳抖了抖。
没想到才刚动手,就被庾三娘发现了,庾三娘脸上有着与年龄不合的沉稳,褚玄机又好似对她分外倚重……
苏怀忠面色十分不愉。
“来人!”几番念头齐齐涌上来,苏怀忠招手唤来了小厮,“把韭先生给我请过来。”
“……先生,先前的那本草药薄子已经递上去了,也不知道颍川王是什么意思。"苏怀忠客气地和韭时味寒暄。
这个韭时味的叔父是尚书令王呈协的幕僚,苏怀忠对他很是倚重。
韭时味抚着花白的胡子,他讥笑了一声,“苏家二舅爷,我看这苏府也就只有您,像个睁眼瞎似的,还不知道颍川王的态度!”
“您这话是什么意思?”苏怀忠大吃一惊。
韭时味这才将前段时间颍川王府来信,苏幕遮的动静告诉了苏怀忠。
“这么说,那草药薄子是没有起到什么作用了?”苏怀忠面色有些怔怔的,想到褚玄机的动静,他又有些咬牙切齿,“原来大嫂早就对我有了防备!还说什么信赖我,苏府以后要仰仗我——"
韭时味倒是没什么反应,他在苏府吃好喝好,活计轻松,年礼没少拿……意外探听到陈润之的消息,叔父来信表扬了他一番,里子面子都有了,他过得很惬意。
望着老神在在的韭时味,苏怀忠的脑子飞快地转了起来。
说实话,他过惯了苏府富贵安逸的生活,让他再回到贫困的苏氏远支,他是不愿意的!哪怕让他守着偌大的苏府,没有银钱,他也是不愿意的……要谋划苏家财产,又不想不湿鞋,除非上头有人!
眼看着颍川王的那条路是走不通了,何不试试走尚书令的路子……苏怀忠想着事,面上渐渐有了壮士断腕的决心。
“先生,”苏怀忠单膝跪在韭时味跟前,说着他从杭绸袖口取出两张银票,恭敬地递给韭时味,“你看,这是四千两银票……我常听人说居京多不易,韭叔父是有大能耐的人,但居住在京兆……这小小诚意,还请您代我转交,另外,这是一千两银票。”
苏怀忠说着从衣袖里又抽出一张银票,“这是给您的辛苦费,您可千万别拒绝!"
一千两!够自己潇洒地活上十来年了!韭时味望着那几张银票心里暗暗吃惊,他知道苏府庶务还算不错,可也没想到,苏怀忠随随便便就能拿出这么多银子……
听苏怀忠提到京兆里的叔父,韭时味眼中一转计上心来,他本来还担心自己偷摸着打听陈润之的消息被发现后会被赶出苏府,现下有了这些银票……又有了苏怀忠这个苏家人……
韭时味呵呵的笑了两声,手一卷将那几张银票收下,“苏二爷果然是识时务的人!这礼送得也还算对味!"
韭时味有些欲言又止。
“先生!”苏怀忠见状又从怀中取出一张五百两的银票,“还请先生不吝赐教!”
韭时味笑了笑,眼睛盯着银票手却不动,“这件事办好了,不仅我叔父会好看你两分,你还会成为上头那位的眼中红人!”
韭时味食指朝天指了指,神情高深莫测,“盯着颍川王陈润之。”
盯着颍川王?苏怀忠想了想,脸上突然有了惊容,“您说的可是天上那位——”
“打住打住!”韭时味闭着眼睛摇头晃脑,“不可说不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