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榭居里一共七个人,一个主子,一个管家妈妈,一个大丫鬟,两个次等的丫鬟,一个小丫鬟,一个守门的婆子。
守门的牛二婶子是个身材佝偻的老妇人,面貌十分憨实,傍晚,初夏刚从外面回来,就被裹了件簇新油绿色脊子的牛二婶子神秘兮兮地拉住了。
一包草纸,被牛二婶子像塞烫手山芋一样塞进初夏怀里。
初夏惊异地望着像做贼一样的牛二婶子,探手摸了摸。
倒像是一包药材。
初夏心里惊愕,面上却客气地笑着问道,“婶子,这是哪一家阁楼的糕点?”
牛二婶子见她误会了,着急得浑身冒汗,一会儿看看正屋,一会儿指着东南面的习之馆。
初夏眼珠转了转,辞了牛二婶子进了正屋。
……
散着头发的庾三娘怔怔望着几上的草纸包。
姜黄色的草纸摊着,里面杂乱地摆着党参、香叶、罗汉果、白芷、甘草等药材。
草纸边角有一行蝇头小楷——阿姐,你要赶快好起来。
前世,她与这个同胞弟弟说不上多亲密,尤其是他废了腿以后,几乎没有说过话。
前世他们见的最后一面,一身青衫的庾秉淳跑来与她对峙,“阿姐,父亲居然说苏姨娘是你派人害的。”
“阿姐,你说舅母待我们那样好,这些事情怎么会是你做的?”
“阿姐,接下来你打算对付谁呢?是不是我?”
“哦!不对,你还想让我给你作画赚银子呢!”
漫天的画纸和庾秉淳癫狂的俊脸在脑海中来回盘旋,庾三娘闭着眼睛,指尖微微颤抖。
前世她曾对不起许多人。
屋子里的灯光很昏暗。
夜晚香榭居点的不是灯,点的是浸过油的灯线,备用的灯线快要燃完了灯光非常暗,庾三娘又垂着头,叫人难以看清其脸色。
寒冷从四面八方漫延过来,初夏跺着脚,“姑娘,这些药材有什么不对吗?”
“没有不对。”庾三娘道。
初夏脱了身上茶红色的短襦,嘲笑道,“陶姨娘巴巴地让牛二婶子将这些无用的药材送进来,难道是为了栽赃陷害?”
这个丫鬟,她明明知道牛二婶子是陶姨娘的人,她甚至猜到陶姨娘有可能会借此对她进行栽赃陷害,可她还是贸然将这些东西带到自己面前。
庾三娘沉默着,缓缓地将纸条一点一点撕碎。
见庾三娘撕纸条,初夏也没在意,转身倒在床上闭上眼打算歇息。
望着霸占了大半个床榻的身影,庾三娘犹豫了许久,终是叹了口气。
她身边可用之人太少了,她需要帮手。
庾三娘挪开陈旧的几案,用挂在墙上的竹钳子将几案下的地砖一块一块地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