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璃双手提着提前准备好的银灰色化妆箱,那看起来确实挺有两把刷子的,于是冷静下来,站在原地等待史前暴龙的到来。
一抬眼——
一位目测身高170+、身材精瘦,浑身上下充斥着‘我就是大姐大本人’气场的小姐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这位小姐踩着尖嘴高跟,一身棕咖色系的女式西装,领口加入了一些格纹元素,和人鱼红的头发平衡的刚刚好。
正邪气的笑着和一旁看起来可能只是小碎催模样的男生说话,看起来丝毫没有注意到这里正站着一个活生生且不太容易忽视的人。
因为那小姐先是停住了脚,两指熟练地接过一只红色烟头的细长烟支,叼进嘴里,而后幅度很小地偏了头,顺势接过那男生双手送上的火,垂眼深吸了一口,末了把烟夹在手指间,顿了顿,这才迈着大长腿阔步向前,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想来这都是已经消受惯了的生活姿态。
这出场方式着实有点儿不太寻常,至少在一个崇尚偶像根正苗红的圈子里,有一位这样的风格的主,简直如劈叉走路一样横行霸道……
毕竟这可是大厂里完全不可能见到的场面。
来不及有更多的猜想,温璃就嗅到一阵樱桃香,可惜其中还夹杂着难以接受的烟草气息——
“姐姐好,我叫王阳,这是咱们爷...”王小日乖巧打过招呼后,便开始‘静观其变’。
其实他和姬昼隔老远就看见这儿站了个清清瘦瘦的小姐姐,一身红白格相间的薄衫,浅栗色短卷发,提着一个化妆箱,静静地伫立在那里,像一幅画…
明眼人一猜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结果爷突然就勾勾手指要抽烟,明明她就很有兴趣,明明她刚才在楼下还让他把烟放回去,明明……
悟了,爷就是脾气上来了。
王阳往姬昼身后挪了挪,悄无声息地翻了个还有点子可爱的白眼。
“你好,我叫温璃。”她大大方方伸出一只还戴着黑丝绒手套的手。
“姬昼。”她笑着握住手,也低头看着面前这人的手…
以及她那只特别的丝绒手套。
“吃过晚饭了吗?”这个握手只是短暂的一瞬,姬昼收回手,一手插进裤兜里,裹挟着满身的烟草气息,俯首盯着温璃的脸,准确来说,是她的眼睛。
“吃过了。”温璃几乎不可见地向后躲了躲。
原来当喜欢的樱桃和讨厌的烟草混合在一起时,讨厌依旧可以占领上风,还是遥遥领先的那种。
“好,那待会儿一起吃晚饭。”姬昼当做没听见一样,全程审视着面前这位新助理的眼睛,同时单手把身后的王阳拽到跟前来,明艳艳地冲她笑着说,“小王子,你带温助去化妆间把东西放好。”
语毕,她从西装口袋里掏出手机,一顿操作后,温璃的手机响了,姬昼拿着自己的手机冲她晃了晃说,“收拾好了叫我。”
王阳虽然心里已经想要下班了,奈何还是乖乖站到温璃身边去,装乖卖巧作势要帮她提化妆箱。
“谢谢。”温璃轻轻侧过身去,不动声色地避开了王阳伸来的手,点头微微致意,“我自己来。”
直到两人一前一后背过身去向着四楼角落的化妆间走去,姬昼才熄掉了只开过锁的手机屏,定定站在那里,神情复杂地望向温璃渐行渐远的背影……
……
中央电梯在四楼响了铃,无人上,无人下,无人在里面。
『上来』姬昼的手机叮咚一声响了。
消息条上赫然是申老板的名字,而她站在原地,不为所动,直到电梯门自动关上,然后或上或下,无从知晓……
姬昼把手机揣回兜里,向着身旁巨大的落地窗缓缓走去。
这幢大楼,是看夜景的好地方,广奇市中心的繁华,从这里可以看到窥看到全貌。
金融大厦的灯火通明,巨幅广告牌上的五彩斑斓,外滩的烟花展,定期举行的无人机表演,可那是一种…
无比热闹的荒凉。
她一手弹掉烟灰,一手把五指张开,映在玻璃上,然后轻轻呼了一口气,眼前的景象渐渐地模糊了,跟着一起变得虚幻的,还有她灯光下的面容。
这样就什么神情也看不清了……
良久,姬昼才深吸一口气,故作镇定地抬起脚,迈着合乎拽姐的步子,向楼那边的观光电梯走去。
.六楼,那个平静而又刻骨铭心的地方。
办公室门栏上,申文的名字高悬在名牌上,安安稳稳无可动摇,似乎从来不会有灰尘沾染上去,也从来没有任何变化,姬昼无数次踏上六楼,这块名牌无数次都在。
『去天台』姬昼站在门口,淡漠地敲下几个字,‘发送’都还没有摁下去——
防窥的隔音玻璃门轰然撑开,一只地狱魔爪般的手伸出来薅住她的头发,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口,门‘嘭——’的一声关上。
“你可怎么了?”一个接近年龄半百,身材瘦高的中年男人随着他不断往下施力的手缓缓蹲下,歪头看着身前浑身带刺的大猫,传出这句满是关切语气的话来。
“想做了?”姬昼听话地垂下头,索性勾起手指一下一下有节奏地敲着地板,任凭他恶心的手指和她红色的头发纠缠在一起,“才一周,申老板,不会吧?”
听到这样的回答,申文却慢慢松开手,一寸一寸从她的千丝万缕中脱逃。
直到姬昼兴奋地笑着抬起头,因为他们本应该对视着,然后病态地彼此嘲弄。
可申文站起身来甩到地上的,是一份个人档案。
他说,“你父亲问候我很久了,给你妹妹挑了下个月的选秀节目,寻常路,就是好出道些。”
“求我。”姬昼没在乎他说的什么父亲不父亲的,只是嫌恶地瞥了一眼地上的档案,靠在桌上,接过申文递来的红酒,装腔作势地抿了一小口。
“你可当真一点儿感恩之心都没有吗?”申文笑着问,很多时候,他们都说,申老板确实是个绅士。
“感什么恩?是他们转手卖了我的深情厚谊,还是咱们俩的血海深仇?”她打开千叶窗,昏黄的灯光照进黑漆漆的办公室,照进她黑漆漆的瞳孔里,而她的表情充满了戏谑。
“你知道我们应该谈谁。”姬昼把酒杯举到胸前的位置,直冲着那份档案,慢慢淋上去。
鲜血喷溅了人一脸是什么感觉,那就是什么感觉。
“呵,又是长相相似的女孩儿,还姓温。”姬昼冷笑着说,“你他妈折磨我得还不够吗?”
“唉——这次可是你自己找的助理,我可没有动手脚。”申文笑着举起手来,作缴械投降状,顿了顿才得逞般放下手,说,“五年了,你还记得。”
如此漫不经心就推掉了她强装来的所有防御。
“想像上次一样吗?他来还是你亲自上阵啊?”玻璃杯摔在地上溅起一地碎渣,姬昼一步一步踩着玻璃渣走到申文跟前,她的脚下发出了指甲刮蹭黑板面的声音,听得人头皮发麻。
“先强J后灭口,还是先灭口后强J啊?不过我记得J尸好像不是您的作风吧?”
那些难听的字眼,比起真实充斥在姬昼生活里的,都收敛得像进过看守所的罪犯。
“你病了,你需要医生。”
“那看我慢慢疯吧。”姬昼沉声推开门,像一条鱼一样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有时候,赝品见多了,就难分辨出来真假了。
……
.广奇市中心正是夜市最热闹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