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哪一出?
就这么硬邦邦地站在原地僵持着,直到腿开始不受控的痉挛颤抖,江尧才灵光乍现地意识到,那头狼似乎也是一直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卧在一大片暗红血迹里,一动不动。
一个出人意料的念头他脑海中蹦了出来。
难道,它已经死了!?
被这个猜测惊了一下,江尧顿时退到松树后,四下看了看捡了块巴掌大的尖石头,接着用尽全身力气往那边一砸,只听“邦”的一下正中狼头。
只见那“灰狼”被打中后,狼头仍是一动不动,身子却是一斜,然后僵硬地倒了下来,四肢还保持着方才的姿势悬在空中,看模样已经死去多时了。
并且,在它倒下后,不远处露出了原本被遮蔽的一个轮廓起伏的阴影。
好像它身后还有什么东西。
江尧小心翼翼地摸索过去,待看清后,直接愣在当场。
耳尖有搓黑毛,棕黄斑纹,似豹似猫。
没想到在那灰狼背后的竟是一头猞猁!
在他们老家这边土话叫做山猫,世纪初灭虎后这动物确实多了起来,只是江尧从没见到过其真容,对它的认识还停留在老人嘴里和纪录片上。
蹲下身再细看,这头猞猁同样也是僵死已久,脖颈上一个被咬穿的可怕伤口显然是致命伤,直接贯穿了气管和大动脉,将它的头和周围的血都染成血红。
转过头,一旁的灰狼却更是惨烈,刚才看不见,以为是失血过多,这回转了过来却没想到它竟然是被开腹破肚致死。
腹部被撕裂开,内脏淌了一地,肠子拖出来挂在脚掌上,乌黑的碎肉粘接着血丝,在这冰天雪地里,冻成了一个奇诡的血色雕像。
这具有强烈冲击力的血腥一幕让他忍不住一阵反胃。
难怪会有这么强烈到致呕的血腥味。
看样子是猞猁闻味而来,想要偷袭这头后腿受伤的灰狼,没想到搏斗中却被其咬中要害,虽然将它开膛破肚,自己却也惨死,落了个同归于尽的下场。
江尧捂着嘴不知该作何反应。
这是他头一回看到眼睁睁目睹自然界残杀情景,只能感叹世事无常,谁能料到他心惊胆战的凶兽就这样与他毫无关联的死掉了。
他心中不觉得痛快反而五味杂陈,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山林里还有潜在的危险,呆的时间越久就越危险。
于是他站了起来,准备沿路返回,然而转身时却不经意瞥到那死得透透的猞猁肚皮貌似微微浮动了一下。
江尧猛地转过头。擦擦眼,又一次清楚地见猞猁的腹部果真还在一动一动的,十分有规律,他微微皱眉,捡了个木棍将猞猁尸体拨开一点,这一眼就惊呆了。
没想到这头猞猁肚子下面竟然还藏着一只猞猁幼崽!
竟然还活着!
只见这幼崽的体型还没有大点的成年家猫壮实,看上去也就几个月大,皮毛和脸都形似这头死去的的大猞猁,只是尾巴尖却有一小撮灰毛。
它的毛发已经被血湿润透了,干结后凝成了尖尖直打绺,身体不过成人臂长,趴在地上低着头,正吧嗒吧嗒地舔着渗透到猞猁腹部下面的血液。
莫非竟是灰狼主动袭击这对猞猁吗?
脑海中的猜测纷乱,江尧在此时再度缓缓将枪口移了上去。
这头小猞猁显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对大猞猁的死去和面前危机都毫无察觉,一对圆溜溜的眼珠眨啊眨的,仍然窝在冰冷的尸体下,粉红的舌头舔完地面又舔爪子。
见了血的野兽是留不得的。
他的准星死死地对着那头猞猁幼崽。
完美的距离,打了润滑的武器,一切都是精心准备过的,只要扣下了扳机,正好能不偏不倚轰烂它脆弱的脑袋——
三、
那幼崽似乎察觉到空气里的变动,茫然抬起了头,恰好与他对视上,抽了抽湿漉漉的鼻尖,耳朵毛一飘一飘的。
二、
它慢慢站了起来,模样有些疑惑,往他这边走了两步,又看了看身旁巨大的猞猁尸体,转过脸朝他歪了歪头,甩了两下尾巴,又朝他走近两步,殊不知枪口已经直直顶在头上。
一……!
“咔哒。”
江尧沉沉地吐气,松开了板机。
算了。
这么小的猞猁没了父母也活不下去。
更何况……
他蹲下身,隔着手套把猞猁幼崽提溜到眼前,后者睁着乌溜溜的眼珠同他对视,片刻后,调皮地捧着爪子扒拉了一下他的皮衣,却连条印子都没留下。
猞猁也算是猛兽,要是能驯化为自己驱使,以后他们在山林间行走还能安全很多。
“这玩意看家倒是比五宝那臭狗好使……”
不知道在说服谁,江尧对着空气嘟囔了一句,边抓了把雪给它胡乱擦了身上的血水,就一把将它夹在胳肢窝里,原路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