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时的心条件反射一般软了一瞬，又立马变紧。他被纷杂的情绪裹挟，脑中千头万绪，到嘴边，却莫名变得异常艰难。

“‘毕竟我们现在是在谈恋爱。’”陈时轻声开口，语气低落，“你还记得这句话吗？”

周岩当然记得，甚至连那天晚上路灯下，陈时那双腼腆而发亮的眼睛，他也没忘。

“我今天来A大送数据盘了。”陈时重提起最开始的话，接着问道，“你不是应该后天才回学校吗？”

“那边出了点状况，周期拉长了，林教授就让我先回来。”周岩一顿，反问道，“就因为这个？”

这句话让陈时有一刻的自我怀疑，语气也变得犹疑。

“这还不算问题吗？”话一出口，他仿佛就从自己心里听见了回答，继而重新拾起底气，“我们明明是在谈恋爱，可是为什么我总觉得不是谈恋爱的样子？”

“那你觉得应该是什么样子？”

“我不知道，但至少不该是我们现在这样，你从不主动和我分享你的生活，我连你在哪里都不知道。”

陈时越说，心情越沉重。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周岩，你的朋友，同学，甚至。。。反正任何一个人都比我要先知道你的动向，我根本找不到自己的位置，感受从来都很被动。”

“他们也不是我主动说了才知道的。”

“那不一样！对于你来说，我应该是和他们不一样的，就像你对于我，是其他人对于我来说都不一样的！”陈时问道，“你难道真的不懂吗，周岩？”

空气沉寂了好一会儿，听筒里才传来周岩的声音，那么冷静，如深秋的雨。

“我没你那么多闲心，陈时。”周岩说，“如果对你来说，有了床上关系也不算特殊的话，那我无话可说。”

陈时被周岩后面的话砸得一懵，心瞬间凉了大半截，不可置信地反问道：“你说什么？”

“你听到什么就是什么。”周岩避而不答，语气一顿，问了另外一个早就想问的问题，“所以你还在学校是吧？”

陈时坐在驾驶位上，握着手机垂眼失落地应了一声，算是承认。

片刻后又抬头，看向那个身影，说道：“我就在你身后斜对面的车里。”

周岩闻言转身，几乎没费什么眼力就找到了陈时的车，但他却站在原地，表情动作依旧没有任何变化，也没有要行动的意思。

“数据盘已经送到了？”周岩问。

陈时再次“嗯”了一声，说：“已经给林教授了。”

周岩点了下头，又拿下手机看了眼，然后回道：“我还有事，就不送你了。”

这一次停顿了更长的时间，陈时才给了回应。

挂断电话，他在对方的注视下启动发动机，按照路牌的指引开出了实验楼背面。

手机再次震动了两下，周岩收回视线，点开消息查看。

——数据已经导入盘里了，资料正在打印。

——你还要多久？怎么还没上来？

周岩转身，一边迈开脚步一边打字回复。

——现在就上去。

而后关掉手机放进兜里，朝着连廊尽头的入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