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六七年，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心平气和地坐在一起吃饭，而且是以恋人的身份。

多年的心事愿望成真，陈时看着坐在对面的周岩，突然有一瞬间的怅然。

周岩发觉他的目光，有些奇怪：“怎么了？”

“没怎么。”陈时摇头，“只是有点不真实感。”

周岩一笑，没有接话，转而随口问道：“等会儿吃完饭准备做什么？”

“不知道。你呢？回去接着做实验吗？”

“也可以不回去，没有那么急。”

林教授正带着手下的博士生在外地出差，实验室临时由周岩代管，如果他下午不去，只用和同为研三的王楠知会一声，晚上再回去签到就行。

“那我们去看那个吧。”

陈时突然提议道，伸手指向窗外。

周岩转头望去，一幅巨幅海报从商场中空顶上吊下，上面是一场法语音乐剧的宣传照和演出信息，开演时间恰好就在下午五点，剧场和商场只隔了一条街。

“行。”周岩答应下来。

有了后续目的地，陈时吃饭也变得效率起来，最后还不小心呛到。

周岩扯出好几张纸递给他：“慢点吃，别着急。”

陈时说不出来话，只能不住摆手，对着过来询问的服务员以示自己没事，缓了好半天后，才能正常说话。

“不好意思。”

“没事。”

陈时自觉丢人，还好两人都已经吃得差不多。走到门口时陈时要去结账，被周岩拦下来。

“已经结过了，走吧。”

“？”

“桌子上有条码，我刚直接扫了。”

陈时回忆了一下，不记得是不是有。

时间还早，周岩环视一圈，带陈时去了商场二楼的游戏厅。

陈时对里面眼花缭乱的各式游戏机感到十分新奇，在这之前，他只在网上见过这种地方，现实里还是第一次来。

周岩把换的币盒递给他，带着他在投篮、赛车、推币和抓娃娃等等游戏里挨个试了一遍，陈时最后才在一个电子套圈的机器面前停下来。

“你来。”他把币盒递回给周岩，里面还剩下二十多个。

周岩接过，走到机器前面，往里面投了五个币。

游戏开始，一共十个圈，一次掉一个，摆锤晃动的频率会随着套中的个数逐渐提高。

前两次周岩都在第七个圈失手，只拿到两个基础奖励币。直到第三次，他才终于套进了第八个圈，陈时侧头才发现周围已经有围观的人。

他收回视线，重新盯着屏幕上不停摆动的摆锤，比套圈的周岩还紧张。

突然，在一个猝不及防的间隙，周岩瞄准时机按下按钮，却可惜还是偏差几度，圈没有套进去，游戏立马弹出结束画面，跟着一个十几厘米长的玩偶从下面的出口掉落出来。

围观的人笑笑散开，等着周岩拿出玩偶起身时，只剩下陈时还站在旁边。

他开心地接过去，时不时左右上下打量一下玩偶的细节，一直到十几分钟后，两人已经坐电梯到了地下车库，陈时依旧沉浸在那阵欣喜中没有停下。

“想不到你会喜欢这个。”周岩有些意外。

“也还好。”

“嗯？”

陈时期期艾艾，害怕出口的话太直白。

“就是…它不一样。”

“丑得不一样吗？”

陈时一愣，才反应过来周岩居然在开玩笑，心里不由一动，嘴上也松了口。

“不是，因为这是你送我的第一个礼物。”

周岩闻言看向他，停留片刻后又移开，继续看着前面的路。

“应该提前准备好，送你个更贵重的。”

“不用，”陈时笑起来，眼睛明亮，“这个就很好。”

车库里没停多少车，也不见什么人。两人朝停车位置走去，一路上陈时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步子渐渐落后。

直到拐过一个弯，他才下定决心一般突然加快脚步跟上去，伸手握住了周岩的左手。

“怎么了？”

周岩下意识回头问，话音一落地，低头才发觉两人交握的手，而后什么也没再说。

陈时愣了下，眼神越过周岩向侧面某个方向看过去，除了几辆停着的车，其余什么都没有，可是对方回头时的眉头分明紧皱着没松。

“怎么了？”他问。

“没有，看错了。”

“哦。”陈时没有深究，手上加了点力度，被周岩察觉出来。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反握住了陈时的手。一直走到剧场门口松开，陈时都还有些意犹未尽。

窗口挂出牌子告知票已经售罄，周岩拿出手机，刚准备看看网络渠道有没有回流票，就被陈时打住。

“直接找他们吧。”陈时一边往外走，一边眼神示意了下广场上几个来回晃荡的可疑人物。

周岩没说话，收起手机跟过去。十分钟后两人加价一千买到了两张现票。

演出开始后，陈时再一次主动握住了身旁周岩的手。这一次周岩也没有迟疑，十分自然地反握了回去。

厅内灯光关闭，陈时的脸隐在暗色里，谁也没注意到他脸上洋溢的笑。

直到半场之后，身边突然响起手机铃声来，一瞬间吸引来许多目光。

陈时有些尴尬，看着周岩在一片无声围剿中按掉电话，而后站起来往外走。

又过了好一会儿，陈时左右没等回来人，开始变得心不在焉。

忽然他放在兜里的手机震动两下，陈时第一时间掏出来看，是周岩发来的消息。

——不好意思，学校那边临时有点事，我得先走了。晚点再和你说。

陈时的心情瞬间沉到低谷，回了一个“好”，手指在屏幕上迟疑了一下，又继续打字。

——需要我开车送你吗？

那边安静了一会儿，才有了回复。

——不用，我打上车了。

——好。

陈时在心里叹口气，收起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