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没怎么用力。但她的唇还没消肿,轻轻一碰就会疼。
蒋铖知道她忍疼的时候是什么表情。
眼底透着股平静的清倔,眉尖似蹙未蹙,睫毛末尖颤得像蝶翅。
要是再加点力道,她会不会像刚刚在消防楼道里那样,带着哭腔嘤咛出声。
他到底还是没戳破任何,压抑住胸腔中浓稠的怒意,对她说:“你以后少吃点辣,会上火的。”
郑澜倏忽抬头,从他眼中读出没怎么藏好的羞愤。
她忽然有了个猜测。
邵昱年刚走没多久,蒋铖就来敲门,几乎就是前后脚的事情。
或许他什么都知道。
或许他什么都看到了。
可他选择不问。
大发慈悲地、稀里糊涂地继续和她相处。
像在给她做示范一样。
她有些惶怒地盯着蒋铖,伸手拂掉他的手指。
他们之间的气温焦灼起来。过了好几秒,她也没再等到他开口。
郑澜退回屋里,将门啪一声关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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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铖在南陀寺门口见到郑澜时,她唇瓣的红肿已经消失了。
她今天穿了件长裙,直裹脚踝,上面搭了件素色丝衫,清淡得像晨间绽开的风荷。
只是手脚都裹得太严实,大夏天的,看着就有些热。
要进寺庙,因而穿得庄重。
蒋铖心里却莫名觉得畅快。特别是想到昨晚她裸.露的那半截白瓷似的腰。
他去净池,提起竹舀净手,幽凉的水从指缝漏下来,溅了几星到郑澜身上。
蒋铖见她没动,问:“你不来吗?”
郑澜脸色很平静,“没什么求的。”
“之前许的愿呢?”
“没成。就不还了。”
蒋铖还想问她当年祈了什么愿,脑海里快速过了一遍,又决定闭口。
怕再把气氛弄僵了。
他自己是求了事业,如今也算顺利。
但郑澜不会求这些。
她要的东西一向都很具体,很微渺,实现起来可以很简单,也可以很艰难。
南陀寺不大,蒋铖敬完香,两人绕回放生池前站了会儿,看乌龟笨重费劲地爬上岩板晒太阳。
郑澜扬起了抹清浅的笑,回头望了眼庙宇四角的飞脊。
紫燕凌空俯着来往信众,似乎是对人心碌碌而求的世俗不屑一顾。
他们沿着苍翠的小径往外走。
半路沉默,快走出寺院时,蒋铖忽然对她说:“晚上七点半的航班。”
郑澜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接着品出点不对。
她站定步子,微微拧着眉,直至蒋铖回转过身来。
她打量着他,声音慢悠悠地吐字,“我就不送你了。”
蒋铖心底一陷,像踏空了台阶似的,他猛地一吸气,眼角往下一耷。
他是悄悄给她买了机票的。
他扯住她,低声下气,十二分认真地跟她商量,“我想了下,结婚是有点突兀了,你没有思想准备也很正常。这样,咱们回去后先订个婚,也就两家人正式坐一起吃个饭,你觉得呢?”
她觉得?
她觉得蒋铖疯了。
郑澜回味着他荒唐的建议,阖着的唇角轻轻抽动了下。
她忍不住在他脸上探寻。
她清楚地知道他与别人暧昧不清过,他也明明看见过她与另一个男人的亲昵,可为什么,他还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向她提议订婚。
她盯着他看了很久,尝试理解了很久,最后放弃了。
她与蒋铖彼此知根知底,但打从一开始,他们或许就不是一路人。
分手搬走时,蒋铖曾说她狠。但某种程度来看,他比她更狠。
要不说人家怎么能成大事呢。
郑澜缓缓低头,将自己的小臂从他手里拧出来。
她没多费口舌,“不可能。”
蒋铖两眼黑亮地锁着她,从喉咙里吐出音来,“因为邵昱年?”
并不是。
她原就想和他聊聊,但这是两件事,她没打算混在一起聊。
但在这一刻,她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无论她再清者自清,在蒋铖看见她与邵昱年牵着手出现的那一刻,她都已坐实了某些他认定的“罪名”。
郑澜无力地轻笑了下,叹息着眨了下眼,“是又如何呢?”
他竭力维护的表面和平,此刻终于被她毫不留情地挑破。
蒋铖的手开始发抖,浑身打着冷战。
他紧咬着后槽牙,战战兢兢地出声:“我真没想到你能干出这种事,郑澜,我真没想到。”
“我们分手才多久。”
“你这算什么,无缝衔接?”
这话一出,郑澜像是抖落了一身荆棘,堂皇地挑起眉。
她偏下头,仿佛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唇角勾得很深,平白透着股清妩。
“这年头,头天分手当晚找个新的上床都不是新鲜事。”
“我为你守什么贞?”
蒋铖像是被劈了一道,两眼发直,红血丝唰地浮了起来。
“你们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