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提出离开,他只会高兴送走瘟神。
必要的时候要压那位一头,而且不能让他和谷主站一起。
“师妹野心不小。”洛卿评价道,这么看她的想法都算保守了。
风险也很大,君寒天倒是很感兴趣,这确实是稳赚不赔的买卖。赢了能带东西走,输了也是千机雪赔命进去,一切回归原位。不过他很好奇,众所周知牌桌做赌是要诸方下注的,如果什么都不付出事成也不会被人感激。千机雪师承何处,在对人上一点心眼都不长。
有一种年少的狂勇,我必勇往直前,而俗世也必不负我。
他开始欣赏她了。
夏天结束的时候又下了一场暴雨,洗刷掉了所有的痕迹。慕瑾宸坐在床边吹风,窗户大开,斜进来的雨滴打湿了桌案。
千机雪捋了一把被雨淋湿的额发,关紧门。“风更大了,想透气不如坐这边,没那么冷。”
她不说关窗或是责怪他不顾身体,慕瑾宸嘴角溢出一丝笑,人要对自己负责的,确实不能太放纵。“太久没出去了,感觉闷。”
合上窗框。
“雨下过还要冷些,不过总有没风的时候……”
慕瑾宸看着雨滴打湿窗纸,陷入思绪。他听过太多真真假假的关心,仿佛他一直是那个不能照顾自己的孩童。很小的时候,他就能察觉人的情绪变化,识别出好的,坏的。
他们喜欢看他笑,后来是特定含义的笑,可是他们更关心会哭泣的孩子。慕瑾宸不知道为什么要哭,饿了也哭,不舒服也哭,他当时只觉得,兄弟你没手吗?伸个手就够到的东西有什么好哭的。
那些人于是围着团团转,伺候的更加细致入微。然后感慨一句大公子当真聪慧懂事,一点不折腾人。他就在旁边看着,那些引人注意的拙劣演技,弟弟被他看毛了就主动把糕点分他一半,满手都是糕点屑,像贿赂一样塞他手里。“哥哥吃。”【吃了就别看我了!】
周围的人还要感慨兄弟间感情真好。
干干净净的大公子皱着眉看着很是埋汰的半个糕点,恨不能立刻去洗两遍手,偏那个弟弟衣服上都是糕点香果的味道,糊了他一身,衣服也得换。
有时候笑也会吓到人,比如受伤的时候,他只是觉得那种疼痛是一种新奇的体验,有时候是刺痛,有时候像火烧,愈合的时候又很痒,一种活人的感觉。
有一次弟弟飞出的竹蜻蜓划伤了他的手,吓得哇哇大哭。
母亲以为他受伤了,抱着安抚,好话说一堆。那小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肉手指着他,半天才说是哥哥受伤了。周围人都松了一口气,他们在想什么?
无非是还好受伤的是大公子,他素来不吵闹,处理起来轻松的多。
他竟有些烦躁,后来指使小家伙前前后后跑腿,小家伙就知道傻乐,一时间倒也是兄友弟恭。他那个时候觉得自己跟别人不一样,他知道什么样讨人喜欢,什么样惹人厌烦,可他未必要从一而终的讨人喜欢。
“哥哥,你是不是不开心?”
——开心,折腾他们跑来跑去还不敢有怨言快开心死了。
“哥哥从前不这样,是不是他们惹哥哥生气了?人开心的时候不是这样的。”
——开心还要怎么表现,像个傻子一样欢呼吗?
小傻子觉得自己被内涵了,生气的撅起嘴,“开心的时候是不会考虑那么多的,哥哥什么时候都在耍帅!”情绪是一种自然而然的东西,他想哭眼泪就来了,开心嘴角就扬起来。
那么轻易的看透,那情绪可真是容易被左右的东西。
母亲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后来也很难看懂他,这让他有一种特别的安全感,仿佛这样可以藏住他的不同,让他和常人一样。其他人也就算了,他不想让母亲为他难过,已经有一个只会闯祸的弟弟了,再来一个,三十岁就要把头发愁白了吧?
离开家以后,他就没那么在乎了,因为有太多不正常的人了。
父亲说男子汉有什么好哭的,为此弟弟吃了不少竹板,对他反倒没那么做,说他漂亮的像个姑娘,那个糙汉下不了手。他在缺少情感正向反馈的环境里长大,又过分聪明,认为情绪无非是靠表情肢体的表达,学会就行了。
而且活着本身就很有趣……无关情感。没有就没有呗,他只当自己就是比别人少些什么。人明明是淡的,却硬要学得爱恨分明。
急促的雨没了风的指挥,倾盆而下。慕瑾宸掀起窗,千机雪看到了满地的花瓣,似有似无的花香,不知道是屋里的还是屋外的。
没人说话,迎接这场足够大能够洗刷尽血迹的雨。
这场雨下的很久,千机雪点了灯,准备挑灯夜战。
引人注意的手段奏效了确实让人上瘾,多年后他才理解弟弟为什么要哭,别人捧过来的是不是真的比自己拿来的好。“小师妹,外面是有什么很吸引人的东西吗,都想离开。”
他知道她想离开,为此设了局。
千机雪想了想上辈子,无休止的刺杀,不能把别人摁在地上摩擦就得被追的跟狗撵了一样……非常狼狈!真是没好到哪去。“可能是因为外面的空气不是血的味道吧?”
这段时间不只是外门往进打,还有内部的势力洗牌,池塘是埋不下了,七天都散不尽气味。后来她才知道谷规有一条是不许虐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