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之前的一个清晨,我揉着眼睛从房间里走出来,一阵抽抽嗒嗒的哭声引起了我的注意。走廊的另一端,埃莱娜紧闭的房间门口,萨利站在那里哭泣,他抬起胳膊擦拭脸上的泪珠,那些晶莹的东西依旧不断地滚落下来。
“她不会见你的。” 我抱臂看着萨利说道,“埃莱娜已经很久没有出来过了,何况你对她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我以为他会像以往一样恼怒地回击我,并且做好了准备,然而萨利像是完全没有听到我说话似的,不停地抹着眼泪。
“别哭了。” 看着以往趾高气昂的萨利哭得一脸鼻涕,我往前走了几步,“那是她自己要跟过去的。”我想了想,补充道,“当然也不是我逼她的。”
萨利抽噎着说,“……让你去抓的那只蝴蝶……我本来是想把它送给埃莱娜,因为她一直很喜欢蝴蝶……但是她只有收藏的蝴蝶标本,她一直都很想亲自捉一只活的蝴蝶。”
我噎住了。
正当我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的时候,萨利又开口了,“……她不能走路了吗。”
我点点头。这个时候萨利反而停止了哭泣,他从胸口掏出一块手帕,擦拭了鼻子和眼角,带着浓浓的鼻音说道,“即使她不能走路了,我也会说服爸爸让我娶她。”
听到萨利的话,我脸上露出一瞬间的尴尬,那句“埃莱娜并不喜欢你”怎么也说不出口。
哭鼻子的萨利离开之后就再也没有动静了,我不知道他是否走把这样的承诺记在心里。或许是遭到了他父亲的反对,又或许是他也知道自己年纪过于小,这样一句承诺也许会在他接触到更多形形色色的女人后,慢慢淡忘在心里。无论如何,那天他离开后,我就再也没有见他来过这里。我和埃莱娜也没有被邀请去公爵府。
那个夏天,庄园四周长满了金雀花丛,从窗户看下去,是怒放着一片艳丽的黄花,草地葱绿而葳蕤,漫长温暖的夏日使它更加郁郁葱葱。即使缓缓飘落的细雨不会伤害所有滋生着的植物所散发出来的柔和的气息和芬芳。
这样的日子,既漫长又枯燥。我也开始学琴,从零星的短句开始练习,用的就是埃莱娜从前弹的那架,不过现在蒙上了厚厚的灰尘。有的时候我穿着一件短袖丝绒长袍,手指磕磕绊绊地按在象牙键盘上时,脑中回荡的却是埃莱娜曾经弹过的旋律,像一阵微风似的在耳边缭绕不绝。在我还未能完整地弹奏一首曲子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事。
如果在从前,未来对我来说是一条一团漆黑的长廊,那么后来发生的事,只不过是让我发现在那长廊的尽头又是一扇紧紧闭上的大门。
那是一个夏日的清晨,我摘了一束花放在客厅里。玻璃窗传来了清脆的叩击声。这里是二楼,我以为是附近调皮捣蛋的孩子爬上树,把石头扔向窗户,打开窗户的时候,却发现空无一人,也没有夸张的嬉笑声。
“也许是跑了吧。真是可恶。”
我喃喃自语道。
然而正当我想关上窗户时,一块阴影朝我迎头扑来,伴随着怪异的叫声和翅膀扑扇的声音,动物固有的腥臭味让我皱起了眉头。
那家伙长得像鸟类,嘴短而粗壮前端成钩状,头部正面的羽毛排列成面盘。它先是随意地落在我的肩膀上,在受到我强烈的驱赶后,往我脸上丢下了什么后扑扇翅膀飞走了。走之前还在屋内绕了一圈,碰翻了桌上的花瓶。
噢,真是只该死的猫头鹰。
我原地跳了几下,抖落了身上的羽毛。
地上安静躺着的牛皮信封吸引了我。
如今依靠猫头鹰来送信已经不多见了,又或者是哪家的家养猫头鹰偷跑了出来。不管怎么说,我依旧好奇地蹲下身子,看向那封信。
信封的表面简洁地写着“安娜菲尔德 ”
,除此之外,没有地址,也没有其它信息。
是谁寄来的?
我的指尖触碰到信封的时候,一种奇异的感觉充斥着全身,散发着诡秘气息的信封,让我的心脏砰砰作响。
信封上面勾画着校徽——由金狮、铜鹰、黑獾、银蛇组成的盾牌状纹章,中间是一个大大的“H”。
我蹲在地上,展开了信。
“校长阿芒多迪佩特。
这可真是个奇怪的名字,我确定自己从未听说过他。但是我还是继续看了下去,
“亲爱的菲尔德小姐:我们愉快地通知您,您已获准在霍格沃茨魔法学校就读。随信附上所需书籍及装备一览表。学期定于九月一日开始。我们将于七月三十一日前静候您的回信。
你忠实的,阿不思邓布利多校长助理。”
附上的信里还有长长的书单,我不记得曾经报名过任何一所学校,何况还是一所魔法学校。不知道是哪个蹩脚的恶作剧。我将信揉成了一团丢出窗户。
家庭教师很快就要到了,我甚至都能听到楼下女仆和他礼貌打招呼的声音,我连忙将被碰翻的花瓶摆正,坐在桌边翻开了德语书。转眼就把这件事忘在了脑后。
晚餐后,我换上了丝绸睡袍。女仆将我湿漉漉的头发用毛巾擦干,在她前脚刚迈出房门时,我扑倒了床上。只是很不幸的是,我的床已经被一位不速之客给霸占了。
依旧是清晨的那只送信来的猫头鹰。它站在床的最中央,爪子毫不客气地挥向洁白的床单和被子。嘴里发出模糊的“咕咕”声。
“你是哪个坏蛋家的宠物?”我生气地说道,“趁我叫人把你捉起来炖了之前,立刻飞下我的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