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行驶到宅子外面,下了马车后绕过花园偷偷往农庄方向走去,越往前路越肮脏,雪已经停了几天了,积雪还没有融化,深浅不一地散乱在地上,上面还有野狗踩过的痕迹。
我拎着玻璃罩往小屋的方向跑去。远远地就看见双手拿着木桶的男孩子。
“汤姆!”在黑发男孩子要进屋前,我跑到他身后,喘着粗气叫住了他。
他疑惑地转过头。
“汤姆。你瞧,这是什么。”我将身后的玻璃罩拿出来,举在他面前,澳洲蛇十分配合地扭动着身躯,贴在玻璃上,朝着男孩子龇牙咧嘴。
汤姆一言不发地看着我手中的蛇,他抿了抿嘴,打算回身进屋。
我在他身后喊道。
“你难道不明白吗,这是一条有着剧毒的蛇,丝毫也不比你那条差,啊,要真说起来,可是比你那纳吉尼要更加珍贵呢,怎么样,要不要试一试,谁的蛇更加厉害?”
“不,纳吉尼是我的朋友。她不可以被拿来做比较。”汤姆迅速拒绝了。
我扬起了唇角,“你知道什么?可不只你会拿这种东西来吓唬人。从今天开始,纳吉尼再也无法成为威胁我的一部分了。”想到这里,我笑得格外嚣张,“你得看好纳吉尼,说不定她四处溜达的时候会被我这只宝贝给一口吞了呢。”
“是吗。”汤姆没有停下脚步。
“汤姆!” 我气急败坏地朝他喊了一声,跺了跺脚,猛地踢了几下脚下的血,拎着玻璃罩大步往回走。
如果人受到情绪的折磨,从而发现征服是一种简单的派遣方法,可以满足他们他们为自尊而奋斗的需要。
并且会不依不挠。
我回到家的时候,父亲和埃莱娜还在冷战。我让女仆把晚餐送到我的房间里,我将装着蛇的玻璃罩放在床头,尽管每晚我入睡前余光瞥过床头的蛇时,总会吓得全身发抖,但我固执地认为,这是我赢得游戏的必备基础,那就是克服对蛇的恐惧。女仆很反感我的做法,她好几次想把玻璃罩换成插着鲜花的花瓶,但她也惧怕蛇,不敢触碰玻璃罩。
“ 你真是个奇怪的孩子。”她抱怨道,“总有一天你会被这东西给咬一口。”
很多的时候,我不得不承认,身份卑微的人在某些话语方面,容易一语成谶。因为不幸总是容易发生在这样的人身上,使得他们时刻活在惶恐与提心吊胆之中,并深谙一些事。
当然,那个时候我并不把女仆的警告放在心上。
只是几天后,我跑去找汤姆。埃莱娜弹钢琴时从窗户里飘出的优美的旋律被我甩在身后。我找到汤姆的时候他正在马厩处休息,呼吸跟浅。
我慢慢从他身后靠近,裙角繁复的花纹在粗糙的地上摩擦出细细的沙沙声,我不得不伸出一只手把裙子稍微再提起一点,另一只牢牢地抓住玻璃罩顶处的小圆勾。汤姆似乎靠着草垫睡着了,并没有发现我蓄意的靠近。
一阵风吹过我裸露的脖子上,使得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皮肤上泛起了细小的鸡皮疙瘩。我躲在拐角处,在这个角度,汤姆并不能发现我。
我蹲下身子,掏出萨利给我的香粉沿着汤姆的方向洒了一些,而后一点一点小心地打开了玻璃罩。那只蛇不急不慢地从空隙中探出油光滑亮的脑袋,新鲜的空气使它快活地沿着洒在香粉的地方向前蠕动着。
我蹲在原地,心跳变得很快。我期待能看到汤姆大惊失色的表现。也许我只是想要一个恶作剧。
如果汤姆被咬了一口,如果他没有反应过来,那么他是不是会因此丧失生命?
心里的答案是肯定的,又是令人不安的,然而我并没有想要阻止这一切。
相反,如果汤姆只是简单地被咬了一口而死去,那么我反而会只觉得失望。
毒蛇慢慢靠近汤姆。
死神拿起了他的镰刀。
就在离汤姆只有短短的几公分时,他皱了一下眉头,突然睁开眼睛,黑色的眸子闪过模糊的红光,他双手支撑地面下意识地往后挪动了一下。
我以为他会逃跑,和大多正常的十岁孩子一样,或许我就可以跳出来嘲笑他。然而,汤姆做出了一个令我惊讶的举动。
这个举动在我脑子里留下深厚的烙印。
那是我第一次接触那种奇异的力量,在之后的日子里发生了一件事,我也是坚信是这一刻唤起了我血液中潜在的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因子,它们不安地涌动在身体里,等待有一天找到正确的出口。
汤姆张开手指,对着粗壮的澳洲开嘴,口中发出了“嘶嘶”的,飘渺而沙哑的声音,那声音不像是正常人能发出来的,就在澳洲蛇张大嘴朝着汤姆做出攻击时,另一条蛇突然窜到它的面前,朝它龇牙咧嘴吼道。
汤姆阴沉着脸环顾了一下四周,继续发出“嘶嘶”的声音。
像是……在和蛇对话
我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大跳,紧紧揪住了自己的裙子。
汤姆,是怪物…….
汤姆是怪物!
一个声音从身体的四面八方汇聚在一起,在胸腔内发出巨大的声响,贯穿着我的耳膜。我想起孤儿院里,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明明破败的花朵却在他手中完好无损地开放。
这些片段瞬间被连贯在一起,形成了完整的回忆,带上我固有的理解,我似乎隐隐约约地抓住了什么。
阿,汤姆是“不同的”。
就在那一瞬间,我内心反而平静了下来。即使那条澳洲蛇并没有真正对汤姆造成威胁,他的最大的秘密被自己知晓,更令自己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
我弯了弯唇角,并打定主意继续观察。那边的汤姆阻止了澳洲蛇的攻击,但是他并没有打算放过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