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七回来了。
“我打听到关于景郎中的事情了。”
应祉瞅了他一眼,挑眉道:“这么快。”
邢七嘿嘿一笑,“那可不,可不看我是谁的人。”
应祉无奈摇头,回到书案前坐着,邢七继续说。
“景清幽是中书令的千金,不过她与长安城中的小娘子不同,她从小便对外宣称身子羸弱,从未见过外人,长安城中世家小姐的宴会、游玩她也从未露过面,可以说,长安城的世家之间根本没有人认识景清幽。”
应祉听完未作一言,手指习惯性地轻拍桌面。邢七接着说:“后来,恰逢陛下开放了女子可入朝为官之路,景清幽在女子进士科考试中一举夺魁,获得陛下嘉奖,这才进了刑部。”
邢七接着补充道:“我找到了之前喂养过景家大郎新生子的奶娘,她便可以解释景清幽为何从小‘足不出户’。哦对,关于景家的状况,景相有个正妻和一个妾,景清幽就是正房生的小女儿,当时,景清幽大嫂刚诞下一子,那奶娘就入府了,她没有见过景清幽,不过,她在景夫人身旁时,经常听景夫人自言自语,她经常嘀咕——阿幽不知在玄冥峰上过得如何。由此,在我看来,景……”
应祉拍打案面的手指顿住,抬起头看向邢七,“我知道了。”
应祉从椅子上站起来,双目圆睁,邢七小声接着没说完的话:“景清幽应该是去过玄冥峰的,不知是不是主子您要找的人……”
应祉像是全身泄了气一般地坐了下来,“好了,你先下去吧。”
邢七不太确定主子此时是高兴还是愤怒,只得领命下去了。
安静的书房内,应祉突然轻笑出声,这两司协作一事还真是做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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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清幽自小患有心疾,京城乃至大燕的名医都请了个遍,还是无用,大夫提议增强景小姐的体魄,这样才能在心疾发作时有毅力压制,至少不会伤害自己。
景清幽心疾发作时,热血上涌,冲乱了脑子,脑子急于抒解这一通血气,所以会伤害自己。
景仲明听闻玄冥峰上有武艺高超的盖世高手,便带着阿幽前去拜见。
景清幽在蓝识座下习得将近一年,学了些皮毛后,能提前感知心疾的发作,发作之时,能克制住伤害自己的冲动,但物极必反,克制住了伤害自己的冲动,但血气仍难以排解,景清幽便会忍不住伤害其他生灵。
景清幽不想这样,便想继续习得更厉害的武功,能通过自己将血气疏通。可蓝识总是敷衍她,说不可太心急。
在某次心疾发作期间,景清幽杀死了一只幼虎,她觉得来不及了,万一她某一天遇到了比她实力强劲的敌人,那她岂不是会因此丧命。
景清幽连着几日悒郁不悦,烦了蓝识几日,她终于说出了解决之法。
蓝识盘腿坐在蒲团上,雍容雅致地喝茶。“你去将白祁的《武功秘典》偷来,我便教你,你若学会了,你以后的身子便可安然无恙了。”
景清幽看着蓝识伸出纤纤玉指,悠闲喝茶的样子,对她的话存几分疑虑,但别无他法了,她只想学会功夫后立即下山,她不想再待在这儿了。
景清幽选择了一个无人的夜晚,那夜风刮得很大,但月色怡人,可惜她是去干那等偷鸡摸狗之事的,实在无心欣赏月色。
景清幽已经打听清楚了,二楼的藏书阁有个内阁,那里不准任何人进去,《武功秘典》应该就藏在那里。
景清幽悄悄爬上二楼的内阁,奇怪,竟然无人看守?景清幽去书架上找了找,《武功秘典》竟然就放在这么显眼的地方!
真的是这本吗?既然如此重要,就放在这么显眼的地方?算了,先拿去给蓝识看看。景清幽刚把书放进袖子里,就听到外面传来“抓贼人”。
抓贼人?抓的她吗?不应该啊,她没被发现啊。
景清幽虽然安慰着自己,但已经开始心虚了,转过身慢慢后退,透过窗子偷瞄外面发生了何事。退着退着,好像撞到了什么。
景清幽心里一咯噔,慢慢转过去,好像是个男人,黑暗中瞧不真切他的样貌,只看清了那一双眼睛,干净澄澈,温柔深邃。
“你在偷东西吗?”应祉虽是疑问句,但是语气是肯定的。
景清幽肉眼可见的慌张起来,听着外面“抓贼人”的声音越来越近,景清幽脑子抽了,想了个鬼招儿,但得对不起这位兄台了。
景清幽解开胸前的带子,脱掉外衫,扯了扯领子,露出胸前的大片皮肤,应祉懵了,她在干嘛?
不过,接下来的行为他懂了。
景清幽上前去扯应祉的衣服,应祉神情慌张,忙阻止她,“你干什么!”
可她根本不在乎他的声音,径直掀开了他的手,两人的手你追我赶。一通忙活,景清幽最终成功脱了他的外衣。
刹那间,景清幽一个踮脚抱住了应祉的脖子,接着一个旋转景清幽背靠在了墙上,应祉体型高大,挡住了景清幽,从外人看来,就像是应祉主动的。
“救命啊!非礼啊!”景清幽小声假意吓他。
应祉还沉浸在风月之事中,景清幽却一心想着怎么嫁祸他。
应祉终于醒悟过来这女的要做什么,连忙扯下她的胳膊,可这人却抱得死死的。
景清幽当然不能放过他,要是他把她偷书的事情说了出去怎么办。
“你可知你在做什么?”应祉气急败坏地质问她。
俩人的脸靠得极为近,景清幽压着嗓子说:“你不是怀疑我偷书吗?”
应祉饶有兴致地看她,“所以,你以……风月之事为筹码,呵,我还是有点好奇对一个女子来说,到底是贞洁遭辱严重还是偷窃罪更严重。”
景清幽哑口无言,横了他一眼,她这不是病急乱投医了吗。
“反正,你要是敢说出去,我就说你非礼我的事!”
谁承想,真有人往二楼上来了,推开内阁的门,发现了他俩……
地上衣衫乱堆,这气氛……成何体统!
门口的人咂道:“世风日下……还是有些弟子会玩啊!”
听到开门的声音,应祉忙往右边移了半步,彻底挡住了景清幽的身姿。
事情既然被发现了,指定不会轻易略过。
门口一众弟子要押着应祉去戒欲堂,他只回头对着景清幽说了句:“你的手段不仅拙劣而且自损,你欠我一个人情,我记住了。”
黑暗中,景清幽记住了那个狡邪的眼神。就想让她愧疚和后怕呗,她偏不!
景清幽只知道戒欲堂的人将他抓了去,后话如何,她不知,他的结局全是从他人嘴里听得。
至此,再也没在玄冥峰上见过他。
应祉遭此一劫,头一回体会了冤枉的滋味,提前一年离开玄冥峰回了京,景清幽则在玄冥峰上继续待了接近一年才回长安城。
书房里,应祉露出了讳莫如深的笑容,终于让他逮着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