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红艳艳的一角落在眼前地上,伺候的宫人浑然不知漏了东西,袁望闪电似探臂而出,宽大粗糙的手攥着那又滑又软的缎料。
他威严地倚靠在软枕上,威严地让内侍退下,威严地左右看看确认无人,把水缎肚兜举到脸跟前。
一面唾弃自己此举下流上不得台面,一面又悄悄辩解,此时包裹着她的那方床榻本该有自己的一半,现在自己躺在又冷又硬的榻上睡得后背发凉,收点好处不过是一换一的公平交易。
又或者是她明知自己在外榻上一夜凄凉,刻意吩咐宫人手脚疏漏,留下这点软红物安慰他的可怜?这点小心思,狐媚得刚刚到心坎上!当然她肯定不会承认,他都懂,外人面前皇后得有淑女风范!
绛色的肚兜贴身沾染她馥郁的香气,袁望抻着脖子往菱纱帐内看看,瞧见婀娜峰姿起伏朦胧,生怕自己掌心的老茧勾得金贵的命根起了线头,想收回怀中,迟疑下,盖在自己脸上,深而重地嗅了好几下。
想象这不是一方缎,是她的魅躯,仿佛伏在自己的腰上,兜软两捧惊险地挨着蹭着他的鼻尖,按捺不住地喘口粗气。
一不留神,声响惊动帐子里的人。
“陛下?”
且娇且柔的一声轻唤,袁望扯了轻被挡住,肚兜落在掌心,端庄地叠了又叠,好好地收在衣领里头。
“我没事。”
前半夜依依望着帷帐上的一点影子发愣,后半夜只睡了三个时辰,醒来时精神焕发。
压着脚步声靠近,帘帐内昏睡的人不像平日看着那么端庄,睡觉时还喜欢蹬被子,不去看细腻白皙的脚踝,他给重新盖好,吩咐宫人让她睡足。
回宫更衣,上朝问话。
心不在焉地听听,淮北的灾民安抚得差不多了,新一茬的稻种也种上,各地都安分,全是些鸡零狗碎的不紧要。
政事议完,问还有别的事儿吗,没有就散朝。
这时御史台的正职宁大人秉着笏板越众而出,乾元帝让他有事就说。
宁大人好钢牙,一张嘴就往乾元帝心头上咬。
他要参人,参本朝新封不足一月的皇后娘娘,说皇后娘娘少有妇德,不尊父训,竟敢做出悖逆人伦之举,领着禁军侍卫趁崔家宗祭,威逼亲生父亲为崔氏亡了的夫人守鳏!
“陛下!此乃妇人七出之四——妒性作祟!有此等品行之人为大乾开朝皇后,实在荒唐!幸而大婚之仪与册封典仪不曾举办,陛下还请您三思!”
想了大半夜成婚真晚的乾元帝笑了,“朕三思?宁大人希望朕如何思量?”
宁大人:“妒为妇人大忌,崔氏长女本就身存秽往,又犯下此等恶行,不配为后!还请陛下收回旨意,从本次大选秀女中重新择后!”
“宁大人所言甚是有理,还请陛下三思。”
有附和臣僚立时站队进言。
自然,也有与宁大人意见相左的。
礼部侍郎凛然道:“回陛下,娘娘所行发至孝道,躬悯怜弱,治下宽严并济,既有贤德之风,又以身为则肃清门下不正之气。臣以为娘娘所行宜得嘉赏!”
“臣附议!”
宁大人梗着脖子又道:“今日能逼着亲父守鳏,来日御临后廷,必有独占雨露之风。一国之母如何能由一个善妒的女子来当?荒谬!”
乾元帝很善捕捉关键词。
善妒?
善妒可不是什么好词。
只是话说回来,善妒源于本心源于爱,让女子再三束缚本心,非要人家贤呀蕙的,这群臣下很是可恶!
他思来想去,诸如宁大人之流,明明下朝后归家妻子美妾在怀日子过得舒坦甜蜜,却冷眼看着天子一人高悬内廷,当牛做马地批折子办差事,脸色难看起来。
妒...如是阿朝善妒,对他生出无穷尽的占有欲...他求之不得。
一个只想要丈夫全部爱的女子,这样的人能坏到哪里去?
这些没事找事的御史台牙侩们真是坏透了。
于是清清嗓子,先把从一开始就跪在地上的崔卿喊起,又看向御史台宁大人:“宁大人今日所言,朕记在心里,来日皇后入縡后廷朕会好好教诲。”
至于什么换个皇后,当没听见。
宁大人不服气:“陛下,臣......”
“宁大人的长子昨日才纳了宁老夫人身边伺候的婢女做第三房小妾,晨起请安和宁大人儿媳妇刚打过架。宁大人家风如此,便不要抓着朕的皇后不放了。”
宁大人像被当众甩了两个嘴巴子,脸红脖子粗地缩回行列。
群臣见之,再不敢狂言。
毕竟朝会刚开,宁大人私宅庶务就被送到皇帝案头,果然新成立的锦职司真是手眼通天无孔不入!
朝会散了,大臣们一一往外走。
拐去前朝当值,长长的宫道臣属们三两成行,高首辅面容冷肃,但握着笏板的手心却是一丛丛的汗。
御史台今日所行,有他提点和默许。
也不知陛下是不是已然知晓今日皇后被参一事有高家的手笔。
“大人您瞧。”
落他半步的吏部尚书往不远处挑眉,向来少有光顾的崔次辅眼下身前围拢不少笑脸。
权势自来如此,鲜花簇锦时蚊蝇如织,不足为奇。
高首辅经历两朝事,并不觉得不适,相反他见崔举得此荣耀,心里还有些松快。
前些时候高家如烈油烹,沉浮官场的老油子敏锐意识到陛下对自家不太满意。却了科举主考官的差事,拱让皇后之尊,让陛下满意权衡朝局,同时也是给高家一个喘息机会。
只是太松弛,也会让臣僚们对高家少了敬畏,故而才有让御史台借题发挥之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