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柔娘要求情,崔举却抢她开口。
“知女莫若母,你明知她昏头,竟敢帮着遮掩!”
一拍椅背:“你也要罚。她落选外嫁,侧室的位子你就坐到死!”
“老爷!!!”
崔举丝毫不心软,愤怒地踢开她扑上来的身影,崔荷急忙伸手将阿娘抱住免得摔倒地上。
秀女们人人都想升天,家中父兄实在殷盼能有位后妃,好借势青云直上。她不明白为何父亲这么生气。
她只能想到自己非亲生,隔着血,不是亲爹不肯真心为她筹谋,见不得她好。
“那我要是选上呢?”
崔举停在门边,回眸看她:“你说什么?”
“那我若是选上呢?若我选上,您会扶正我阿娘,做整个崔府名正言顺的夫人吗?”
崔举看向长女,见她一贯淡然的眉宇凝结冰霜,与亡妻极为肖像的眼眸直勾勾地望着自己。
“等你入选再说。”
丢下这话,他匆匆避走。
厅内母女两个抱在一块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崔雪朝淡淡地望着她们。在想是不是过往自己脾性太软?
歇觉的崔鼎这时听见响声来了,进门见姐姐阿娘哭做一团,立时啸着嗓子加入其中。
崔雪朝让出厅堂,恰好时辰尚早,不在院里,去原上寻个景致不错的地方走走也好。
臣下家眷们的居所集中在长原南边,汤泉宫靠东,中途有一段路会经过假山群,陪行的宫人依稀听见崔大人发火,不知内情,瞧崔家大姑娘不开心,主动指了一处:“从石径上去有个大鲤池,红彤彤的看着很喜庆,姑娘要去看看吗?”
那就去看看。
鲤池不是一个圈出来的地,是因山势天然斧成的蜿蜒造景。山涧上的活水贯通而来,加之内监们提前以饵料肥养过,红白黑的鲤鱼个个有臂长,撒点饵料水面涟漪,乌泱泱卷上来扯口抢食,那场景瞧着...渗人。
崔雪朝撒完从内监手里买来的饵食,兴罢离去。
行至一半,突听假山壁靠那头有人在喊小心,有些耳熟,宫人探头,崔雪朝怕误入什么秘事,加快步伐。
越靠近出口,喊声越发清晰,是高家二姑娘柔美的嗓音。
“汉王殿下...”
“汉王殿下...”
“汉王殿下您在哪儿呢?快出来吧,莫要逗弄臣女,臣女认输了!”
汉王...
崔雪朝快得要跑起来了,出口就在眼前,已然能听到外头长原上马蹄轰隆的响声,恰这时,山道上突然跃出一个矮小的人影。
宫人啊的惊叫出声。
崔雪朝反应灵敏,侧身一躲就能避开。
只是她安然,跃下来的人必然要摔个结实。
本能比脑子更快地驱策她敞开怀抱把人接住,重力惯性以身为盾咚得摔个倒仰。
“崔姑娘,您没事吧?”
宫人忙上前搀扶。
崔雪朝抿着嘴吞下痛呼,这边动静引得高二姑娘有了方向,她三两下把怀里孩子上下揉巴了一圈,“没嗑着吧?”
小孩不知是不是被吓到了,眼神呆呆的,盯着崔雪朝不说话。
“这是汉...”
“嘘!”
崔雪朝示意她安静,确认孩子身上没伤,卡着咯吱窝把人举到平道上:“等那边那个...”
一时不知想不出好的称谓,“就和你玩捉迷藏的那个。不许动,等她过来,好吗?”
孩子眼睛亮晶晶的,因为被抱着咯吱窝举高,咧嘴笑出光秃秃的两个豁口。
崔雪朝:......
“你敢乱动乱跳,仔细宫人去你父亲跟前告状!”
小孩不笑了。
吓住了人,崔雪朝领着宫人窜得飞快,转眼消失在假山群外。
山群之巅飞檐阁楼轩窗洞开,有道身影挺拔如松,璀璨夕阳投映在他眼底润了一层暖色,目光依依落在长原上那道灵动如兔奔跑的身影上。
身影下了长坡,乾元帝收回视线,叠嶂山道下,高氏女蹲在幼子身前,动作温柔地拍着他裤脚位置。
山道冲洗过,少有尘埃。
宫人总不会苛待他唯一的子嗣给穿有污垢的衣衫吧。
拍给他看呢。
乾元帝暗嗤,看高氏女与幼子说了片刻话,拐上山道朝着楼阁而来。
山道陡峭,高氏女中途伸手示意幼子去牵。
幼子不知大人做戏,乖乖给牵。
高氏女说了什么,乾元帝观其口型,应是在说‘殿下真懂事’。
懂事的汉王殿下被高氏女牵着,行在艰险的山道外侧。
几个窄处,幼子走得踉跄,胳膊吊直像个垂线布团,跟在后面的宫人几番伸手去护都被高氏拒开。
‘放心,殿下有我护着。’
乾元帝:.....
高家买通宫人探问幼子行踪,是为在他面前露脸占个先机。脸没露好,结果把.....
乾元帝忆起方才被幼子飞扑本能舍己的身影。
高氏女矫揉做作之音快把整个山群喊裂开了,她不可能不知道自己怀里是谁。
救下汉王,站在原地等高氏寻来,再有宫人证词,泼天美名。可惜,她太懂分寸,高氏费心经营的机缘在她眼中怕是一文不值。
如此看,她对朕的渴求倒有几分高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