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在麻木。
活下去。
这是她最后对我说的话。
她从我的面前被拖走,再被杖责,最后咽气。
她是为了我才死的。
怀沁啊,
你怎么抛下我一个人了。
我看向了窗外的景色,湖。
我莫名爬了出去,站在岸上,随着冷风扑面而来,感受到一阵畅意的清爽。
怀沁,会不会在湖里面等我?
“噗———”
湖水瞬间包裹住我所有的感官,灌入口鼻,冰寒刺骨,像千根针扎进五脏六腑。
路过的宫人看到湖面的涟漪,吓得手中物件悉数掉落。
“快来人啊!!!!!快来人!!!金参女落水了!!!!!!!!”
……….
武翊风缓缓抬手,轻轻为金洛川拭去脸颊上的泪痕,语气柔和却不容拒绝:“爱妃,婉叙已经去了,她定然不愿见你如此悲痛。今夜由吾陪着你。”
话音落下,他也不等她回应,已坐在她身旁。
金洛川眸光一颤,只道:“谢过帝下。”
武翊风丢给图南一个眼神,图南恭敬上前。
武翊风:“传,金参女贤良贤德,柔悲怀戚,心性纯良,广持大家风范,赐封号怜承人。”
图南眼中流出惊喜,奉承道:“下官恭喜娘娘晋了位份,此乃大殊,这份荣幸宫中您可是独一份啊。”
金洛川在武翊风看不见的角度里,莫名自嘲,很快被恰到好处的笑颜取而代之。
“臣妾谢过帝下,如此荣幸,臣妾都不知该如何感谢帝下。”
武翊风看她终于展露了一丝笑颜,道:“爱妃能懂吾的心就好,看到爱妃落泪,吾这心就像万蚁啃噬一样难受。”
..........
........帝下啊.........
她缓缓站起,“帝下若如此关心臣妾,臣妾若还闹,便是辜负了帝下的一片苦心了。”
说话间,她一步一步走近,坐上了武翊风的膝头,双臂环上了他的脖颈。
“帝下觉得呢?”
武翊风脸色轻变,嘴角上扬,“爱妃所言即是。”
图南立刻垂眸,识趣地退下。
……….
城北满茶茶馆,茶馆檐下的风铃叮咚作响。
夜风微凉,离乔皎坐在茶馆角落,细细听着说书人在台上一边拿着把扇子,配着他的嘴巴开开合合:
“话说此时国师的可是真真的陷入窘境,可他何许人也!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他寻到劣术者老巢,一举将其歼灭..........”
台下众人听的啧啧称奇,叫好之声此起彼伏。
茶馆角落,离乔皎手执青瓷盏,细细啜着茶水,指节在木桌上淡淡敲着。
“小姐,人到了。”
三三低声提醒。
一男子走入坐下,正是绪刺。他眉骨清挺,眼中却藏着不耐。坐下的那一瞬间,目光几不可察地扫了一圈四周。
离乔皎:“绪大人,有兴趣谈谈吗?”
绪刺目光微闪,随即起身:“姑娘与我素不相识,冒然邀见,恕在下没有兴趣。”他语气冷淡,明显是要转身离开。
他见状就要离开,离巧皎却不急不慢,娓娓道来:
“绪刺,怀乡莲南人,自幼生活在怀乡,十二岁父亲染病离去,十五岁时开始勤学,终于在二十四岁时高中探花,于是独入帝城,为以照顾身体不好的母亲赚得医费。”
绪刺转身离开的背影定住,转身,缓缓坐下,面色阴沉,道,“这位姑娘,你到底想要干什么,既然知道我是命官,就你的这一番话,我完全有理由至你于死地。”
离乔皎依旧气淡神闲,“绪大人不妨先听我说完,再至我于死地也不迟,不过我相信,绪大人是聪明人,听完之后,是绝对不会这么做的。”
她笑容坦率,“怀乡莲北,渡桥,三百两银币,洪洲洪北,王铺,四百两银币,洪洲洪西,南茶茶铺,一百两晋币,”她的目光戳了戳绪刺,“绪大人,我还需要说吗?”
绪刺的瞳孔瞪的越来越大,脸色焕发铁青。他站起来,“你到底想干什么?!”
周围的人被这一声大喊惊到,转头看向他。
相反绪刺,离巧皎这边不得不仰头看他,不过地位迥然相反:“绪大人稍安勿躁,我若是想害你,我们的见面就不会选在这四下皆是人眼的茶馆了,不是吗?”
在离乔皎刺人的目光下,他重新坐下,语气上与刚才变了两样,人是踌躇不安,此刻又无可奈何。思索良久都不明白到底自己在哪一步出了纰漏,看着眼前这一尊“生死大佛”,视死如归。“姑娘明示。”
“我们联手吧。”
几个字落地有声,却如惊雷掷于耳畔。
绪刺猛的抬望她,看到的不是一女子,而是摄人心魄的厉鬼。
“绪大人,您是聪明人,知道我说的是什么,你且放心,我是一个守信的人,今日对你说的话,只有两个人知道,其一,我,”她指了指在绪刺身后的三三,“其二,我从小的随身侍女,三三。”
“还有主导人,你,绪刺大人,”她眯起眼睛,“还是说,绪刺帝?”
“姑娘哪可妄言!!”他慌起来。
离乔皎却笑了,笑的干净,偏偏话生的三九严霜。“我有没有妄言,或是说中了什么,只有绪大人知道。还有,作为盟友,我有必要善意提醒一下,绪大人可得收收性子,不然让人一看就知道在想什么,”她藏于黑暗之下的双眸熠熠生辉,她咿哑道,“绪大人,做大事者,需孤注一掷。”
他闻言死死看着坐在他对面的女子,嘴巴微张,顿时感到浑身上下被绳子紧紧裹住,动弹不得,是也不是,不是也不是。
“绪刺大人听完我所言,想必也对我的能力知得一二,但凡绪刺大人需要的,晋元,势力,情报,我都呈现双手奉上。我们的联合,必定能大于三。”
绪刺坐在木椅上,冷汗直流,湿了大片的后背。
“姑娘所言……所图为何?”他紧咬后槽牙。
离乔皎笑了,“我图的,与你一样。”
“你图的是复国。我图的是破局。你要夺权,我要掌局。此局若成,天下共举其利。”
“绪大人,您说呢。”她笑。
话音未落,忽然一道稚嫩清脆的声音自人群外响起,
“大姐姐!!!”
一个穿着粗布短褐的小男孩,像一只毛团扑了过来,抱住了离乔皎的腰。他的小脸冻得红扑扑,却笑得眉眼弯弯,满眼是依恋。
“大姐姐,你终于来了,我想死你了!!”
男孩熟练地钻进离乔皎怀中。
“姐姐!你有没有想我啊?”
离乔皎认真的摸了摸他的头,道,“姐姐当然想你啦,墨墨最近是不是又偷偷长高了?小鼻子好像更挺了。”
墨墨转过头来,无意中看见了坐在一旁的绪刺,顿时双眼发亮:
“大哥哥!你也在这里?!”
下一刻,他已经扑进绪刺怀中。
“是你啊!你上次还给我馍馍吃!姐姐,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好心的大哥哥!”
绪刺一时间怔住,手僵在空中,看着面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小孩。人的脑海中不禁浮现出几日前的傍晚,他蹲下身,给这个孩子裹紧了衣襟,孩子满脸崇拜地望着他说:哥哥,你笑起来,好像天上的星星!!
绪刺:“小墨?你怎么在这?”
“没想到墨墨口中的那个好人居然是你,那我要替墨墨感谢你了,”离巧皎温声招呼,“墨墨,过来,姐姐带你去好吃的。”
墨墨撒欢地蹦回她身边,“芜~太好了!谢谢离姐姐!!”
“绪大人,我们这次的交谈,希望您,好好考虑考虑哦。”
说罢,她轻提衣摆,牵着墨墨往茶馆外走去。
绪刺看着她的手轻松的搭到墨墨的肩上,墨墨抬头兴高采烈的诉说着这几日的趣事,暖色的笼灯照在童真的侧脸上,小孩声音软糯,眼眸清澈。
她走了几步,听见后面的人突然开口。
“离姑娘,不,”他改口,“离参谋,这不失得是一件坏事。”
离乔皎止步,唇角勾起。